12.剥

    所谓肖景行喜的意餐厅在太古汇边上，从锦天城步行不过两三分钟的时间，倒也的确是近。黑白灰的装潢主调，桌距拉得略开，颇有些冷的味。

    午市的人不算多，但也仍有三三两两坐在一旁排队，很安静。陈峰上前去跟服务生说了几句，回对着林静笑了，八颗小白牙：解决了。

    服务生在前面领路，林静向前几步，与陈峰并肩走在一起，侧首低声问他：这样没问题吗？

    没问题的，陈峰不在意地说，切总是Frasca的老顾客，报他名字就好了。

    林静坐，把包和大衣挂在椅上：这家餐厅离你工作地方那么近，我还以为你会来得比较多。

    那还是比不过切总。其实麦肯锡到这里也近的，除开来找我，他经常开车过来解决晚饭，陈峰的睛在笑时像狐狸一样眯起，不过谁叫他不会饭，也没有女朋友呢，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他不会饭吗林静讶异着翻开厚重的菜单，然后对着上面的价格愣了一秒，她还以为两三百就可以解决的呢，该说不愧是肖景行的堂吗。

    要不还是你来吧。林静有些疼地把菜单递给陈峰，自己给自己来一刀和让别人自己一刀之间，林静宁愿选择后者。

    陈峰接过菜单也不打开，随意地放到一旁，问她：那我们就简单的吃个工作餐？前菜的话这家的帝王蟹沙拉不错，你对海鲜过吗？然后第一次来的话，我推荐这家招牌的提拉米苏和海鲜意面。哦对，还有Pinsa，上海很少有意餐店能这么正宗Pinsa，你要试一吗？

    林静了七八年财务的脑袋里立刻不由自主地浮现了菜单上的数字，伴随着支付宝扣款地机械声，但她仍摆僵地微笑说：都可以。

    Ok.陈峰叫来了服务生，除了之前说好的菜，还为自己了份肋排和栗糕，林静的耳边仿佛响起了实化的现金。

    再来杯Aperol   Spritz，陈峰谈笑间送走了1k，林静，要喝开胃酒吗？

    不了，我不喝酒。林静的笑容终于如被打碎的石膏像般裂开了。

    她现在已经不知是陈峰不了解工薪阶层的生活状况，还是在房贷和两足吞金兽的重压苟延残的她早已没了未婚族的潇洒，而对面的陈峰还不自知地坐在那里叠围巾。

    Frank，你跟女朋友那么好，有考虑过结婚吗？

    陈峰笑着把叠好的围巾和大衣一起挂好，其实我是不婚主义者，我觉同居和结婚，除去一张证也差不多，没必要给自己添上枷锁。

    林静愣了一，不生孩吗？

    陈峰不在意地浅笑：我女朋友是丁克，我对小孩望也不大，所以一直没这个打算。

    这样啊。

    其实养孩这件事向来是投大于汇报，不计算为人父母的绪价值，在剔除自然赋予人类的生理，我认为真的不太值当，说到这里，陈峰顿了一，而且对于女来说，相信你也懂得，工资啊啊都会受到影响，更别说孩生来还需要照顾，有这个时间金钱，我更倾向于投在我的好和女朋友上，毕竟人生苦短嘛。

    这样啊。苦笑，林静意识地咬住了侧的。

    她当然琪琪，像所有母亲愿意为自己的孩付一切，屎不再恶心，摔倒犯错都成了可。可她很难解释自己的这喜，母似乎随着生产前的麻药一起注，又好像是早已定时的闹钟，沉寂在基因二十五年，在看到那个皱的粉红幼崽时突然响起。

    她不后悔生这个孩，哪怕他带给她质和生理上的双重磨难，在肚上留永恒的伤疤，可在没有孩的前二十五年，她从未有过这渴望。她的怀生更多的是顺其自然，因为从来就没有人告诉过她：原来在一个女人的生命程，生育可以是一选择题。成为母亲是一经历，可放弃成为母亲也是一经历，她从未残缺过，所以孩也并不会让她的生命变得更完整。

    她不是自己想要孩，她为家生育，像这世界上绝大多数女人一样被社会推着前。

    一时间，声带沉重，林静只觉得吞垂着一块铁，但她没有表任何绪，只是笑着说：那好像的确除了法律保护的仪式外，并没有太大区别。

    服务生从吧台端来了开胃酒，陈峰小酌后：为了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仪式，而大动戈我觉得真的价比不。不是我官司打多了，职业病日常恐婚，而是现在离婚真的很麻烦

    有多麻烦？

    陈峰放酒杯，侃侃而谈：上海的司法环境在全国来看已经算是非常开明的了吧。但你知去年第一次起诉离婚的成功率吗？17%，意思是除了家暴，毒，赌博等法定原因，或者说原本不同意离婚的人突然被降了一样说还我自由，基本不判离。失败以后法官再意思意思甩你六个月的冷静期，意思是起码等六个月后才能再起诉，第二次起诉也未必给你判，就这样拖着耗着，总要打个一年半载，《论持久战》都可以韦编三绝了，才放过你。我最多的一次打了8次法官才谢天谢地相信他们总算是破裂了。

    那我的case林静的两弯细眉拧了起来。

    从离婚的角度，你还得谢谢你老公打你。先不提轨搜证难，开房记录甩法官脸上，对方律师还可以反驳他们只是在宾馆里象棋，你老公搞同恋难上加难，我都可以想象法官大人小小的睛里大大的迷惑了：我跟同事差，我们也开一间啊？陈峰摇着酒杯，挑着眉嘲讽，更别说轨本就不算法定离婚原因，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很多年纪大一的法官本不认为轨是什么大事：哎呀，我觉得这段婚姻还可以抢救一的嘛，双方还是有这个基础的。

    林静握手的钢制刀叉，向来温声细气的女人，难得有些薄怒。她的脖有些泛红，声音虽然不大也不尖锐，用词却已经是她激烈范畴的极致了：难同恋不可以作为离婚的理由吗？他本就不喜女人，我们怎么会有可以抢救?

    那么你怎么证明他是个同恋，还是双恋呢？陈峰的笑容无奈又讽刺，不说我国司法环境不承认同婚姻，主社会压没有同恋这个概念。哪怕真的承认同恋确实存在，担着藐视法的罪责，在法上，大家的底，放动作片，用他是否生理激动来理判定他是否是对女没有兴趣，他依然可以看着动作片，在脑意他人的好。

    林静语了，接近300元的沙拉，她放嘴，味同嚼蜡。她想要继续维持愤怒的绪，却又无可奈何地觉得迷茫。她像一个迷路的孩，站在车涌动的十字路，她不知该怨恨谁，是无法反抗的现实，法律，俞泽远还是愚蠢的自己。

    怎么就那么难呢？林静低着，不由喃喃。

    以后还会越来越难。现在和平离婚起码还是预约制，像看病一样提前挂号，等个一两个月到你了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