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女乐师 - 第4章

    古静笑：“——冯先生，瑾娘有一事相求。”差脱而先生，话到边却又改了。看渐离这惨白的小脸，只怕把他的名字叫，他就能当场吓过去吧。

    “何事？瑾娘不必说求，仆一定尽力。”渐离将手餐盘放在一边柴房的窗台上，手大约是被脏了，想在衣服上，低看看白袍，却又犹豫了，只僵着手不知放哪里好，那副怔愣无措的神，还似没大，需人照顾的孩一般。古静瞧见，伸手往腰里袖里都摸摸，找块帕来，递给渐离。

    渐离却受了惊，直往后退，不敢去接。古静一想，也是。这秦代女给男手帕意义似乎并不一般，多少有相许之意了，可古静就是当给人一张相印餐巾纸……她讪笑一声，又把帕收了回去。

    “瑾娘想请先生教我击筑。”

    此言一，把对方吓得不轻。看渐离面上那表，跟听了《惊愕响曲》定音鼓那一一样，一时间愣住，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他脸庞生得白净，瞬间便攀上了各颜。

    “为何……不不，冯襄只是一介庸人，哪里会击筑……瑾娘莫要拿仆开玩笑……”

    “你能品论蒙大人击筑是非，又生得这样一双弦的手，怎能说你不会击筑？”古静说得这般笃定，让渐离都不由怔住，心里直疑惑这小姑娘怎能就如此有把握地就认定会击筑。

    古静当然不会让他知她学过《荆轲刺秦王》一课的事。

    她也算是半个音乐人，知这搞音乐的大抵有些傲骨和自负，渐离会击筑，偏隐姓埋名，看着别人击筑，他却碰不得筑弦一，简直比死还难受。

    渐离无奈，低叹气：“瑾娘，你不知，只怕仆一击筑，就会引来灾祸。”

    作者有话要说：

    ☆、桃之夭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古静穿越过来时正是秦朝始皇二十七年（前220年），大好时光，宋城外有片桃梨杂的树林，盛放起来时，红的灿烂如云，白的纷飞似雪。

    古静来到宋已有数日，渐渐也习惯了旁人叫她“瑾娘”。原来这酒馆老板是宋姓叶氏，为避灾，从楚国迁过来的，周时还算贵族后裔，只是日不太平，历经兵燹饥馑，几度迁徙，家早就落，余些钱，只够开家酒馆糊罢了。

    宋瑾是这家的小女儿，上有一兄一姊。他们母亲去得早，父亲卧病在榻，酒馆上，皆由兄宋康打理，宋瑶一年前远嫁到了上谷郡，所以古静未曾见过她。

    父病母亡，兄如父。宋康虽油嘴善于打算，对瑾娘这个小妹倒是纵容喜得很，一心想为她谋个好夫婿。他打理酒馆，见得人多，心里也明白。蒙肃为瑾娘神魂颠倒，却是早有妻室，安置在鹿郡，娶瑾娘为妾，未免委屈了瑾娘。其余的公，宋康挑来挑去也没意的，就这样一直拖着，如今宋瑾已是虚岁十五了。

    两三日过去，古静勉适应了秦朝的生活，只是小心留意，怕被人发现她不是真正的宋瑾，到时候，她怎么哭都不知。不过江山易改本难移这话倒真不假，装了两天温婉沉静的小家碧玉，古静实在装不去了，真实面目日渐暴。

    她叫古静，倒是不古也不静。

    时虽好却短暂。瑾娘跑到陌上折了好几枝桃梨，抱在手里一捧，衬她般的脸，走在路上，白袍衣袂随落飞扬，行人都纷纷驻足去看她。待瑾娘回去了，便去房寻渐离。

    渐离正在店面工，不在房。他住在柴房旁一间屋里，门上带豁窗漏风，艰苦可见一斑。瑾娘路过厨房时，趁着没人注意，顺手拎了个空酒坛，将酒坛里，放在渐离的窗台上。

    她拜渐离为师学击筑倒不全是因为心血来。她知筑这乐早就失传了，虽说土过一把渔筑，但筑如何演奏，音几何，谁也不知。老天待她不薄，偏让她遇见了渐离。她古静怎么说都说音乐的（自封的）网络作曲家，怎会任这大好机会白白失。她不仅要亲见筑，还要学筑。

    渐离心存顾虑，死活不肯教。瑾娘也不恼，天天缠着他，害得渐离连听蒙肃击筑都不得安生，甚或见了瑾娘就躲，瑾娘依然不肯放弃，每日待酒馆打烊后去柴房门堵他。

    天黑来，酒馆打烊，渐离回来就见瑾娘蹲在窗台守着，一丛竖在窗台上的酒坛里，半暝的暮里，乍一看好像是瑾娘上开了一样。

    渐离有些哭笑不得，微一躬，：“仆今日清酒坛，少了一个，还被少主埋怨了几句，原来是被瑾娘拿走了。”

    瑾娘说：“我看这无放，才取了个酒坛。大哥误会你，我明日替你解释便是。”

    渐离连连摆手：“不必，小事而已。”他端起来，凑到鼻尖一闻，也漾笑意：“离了树，就没这样香了。瑾娘的好意，仆心领。”

    他得儒雅，闻时十分好看，穿着布白袍，也端的是个公般的气质。瑾娘讷讷：“如此，先生何不教我击筑？”

    渐离脸又沉来，睛躲闪着不去看她，显忧郁和为难的神。明明是大男人，却像瑾娘一个小姑娘迫他一般，低着沉，不肯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