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尘 - 第1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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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桐笑了起来:“不错呢,你说怎么办?”

    凤栖看傻一样看看他:“你问我?你在并州,是怎么办的?”

    “我在并州……”他好像在回忆,还带着笑意,“随着官差押解到了地方,先关牢房,和一群五大三的罪囚一起呆了三天,吃了三天臭馊饭,闲着互相聊天,才晓得所谓的‘罪囚’,十之六七是抗税的农人、贩了些私盐的小贾、活不去所以落草为寇的小喽啰……我这样以文字得罪上司的,也有个把。一片‘治世’,便是这样的幽暗底构成的。”

    “都预备好了脊梁准备挨顿杖打,临行刑前,有人叫住了行刑手,说:‘这个人是晋王写信拜托曹将军照应的,又是个书生,就免了他一顿杀威吧。’于是单独提溜我到一边,叫我写了几个字给他们看看,于是后来就主要厢军营里些抄抄写写的事。”

    他对凤栖拱拱手:“对了,应当多谢!”

    凤栖转避开了他的礼,然后听他继续说。

    “抄抄写写实在太容易,而我呢,大概从来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吧?觉得肚里寡了油,充军又没有带多少钱来,只能想办法自己挣。写了几首歪诗破词,倒了三教九,在并州教坊间传唱开,挣了羌笛琵琶的辛苦钱,换了几顿酒吃。”

    “闲来就跟着其他厢军一起。他们练得有气无力,我吃饱了酒,就能练得认真些。毕竟都充军了,哪晓得哪天会见真章、上沙场,练的可是保命的功夫。”

    怪不得手不错,不算力大无穷,但矫健而稳准狠,颇有一番巧劲。

    “再然后,”他耸耸肩,一脸无所谓般,“楚馆秦楼之名,传扬到并州官场之上,人是有个犯过前来的无行文人,会诗填词。有幸在青楼见到曹将军一面,他由侮慢而渐渐将某引以为知己,也算是我的意外之获。充军之人,不敢奢望什么,在需要的时候能报效国家,就是我的心愿了。”

    “但是现在,我总不可能再写诗词歌赋的去投奔靖先吧?”他说,“忻州城门靖先带着二十几辆大车‘巡’,已经是尽人皆知,呵呵,忻州军心民心涣散,也是必然的了。”

    “那……”凤栖有些疑惑,“你总有计划吧?”

    云桐看了看她,又环顾了自己的兄弟,然后蘸了些酒,在木桌上画了忻州的城防图:“忻州城防和粮草尚不如应州,众人一心的话,或许能扛两个月吧?关键还是要朝廷的救援朝廷若失了忻州,并州就孤立了,若占领了并州,太行八陉这样的天险也等于对外敌毫无作用,反倒钳制了自己。只盼着温凌并不那么了然我国的山河地理,不然他要是和晋地死磕去,我大梁就不堪设想了。”

    他最后说:“我明天无论如何要去闯一闯刺史的衙门,劝靖先要鼓舞士气、团结民心,能扛久一,得到朝廷增援的机会就大一。”

    凤栖言又止,在云桐凝注她的时候,还是说:“我的想法,明儿等你从刺史衙门回来的时候再看吧。”

    第二天大早,凤栖就听见客栈里云桐那一间的动静。

    她推了推溶月:“起床吧,我也要和他们一起去刺史衙门看看况。”

    溶月睡得迷迷糊糊的:“到刺史衙门?也好,亮明份,让刺史想办法送你回咱们晋王府去……”

    “你还在梦呢!”凤栖又好气又好笑,又推了推她,“外温凌的军队包围着,刺史的人大概率打不过,一忻州正好给温凌抓个正着。你猜他会用什么酷刑来置我们俩?”

    溶月顿时吓醒了,竖起来睛:“娘你说什么?”

    凤栖:“起床吧,云桐他们今天要去刺史府商量御敌的主意,我们也跟过去瞧瞧况。”

    洗漱门,见云桐又换了一装扮。

    这次妥妥的像个读书人了,浅碧细布直裰,领白苎麻的袄。青罗幞,衬着洗净的脸,若是垂眸,只觉得是个肃穆方正的青年书生;但他只一抬,味又不一样了,眸若有劲光,锋芒毕,若是再带一笑意,好像又变得狂放了。

    凤栖觉得,他要是穿上温凌的那一铠甲,指不定就是一员儒将了。

    他叉手:“郡主也是要去?”

    凤栖“嘘”了一声,低声:“这里能这么称呼?”

    “那”

    “我在家行四。”

    “四娘。”他琢磨似的说了一声,又笑,“我这么叫,好像有些僭越。”

    凤栖突然脸微红,半日说:“就这么叫吧,我想同到刺史衙门看看况。”

    “去可以,不要面。”云桐说。

    凤栖:“为什么?你怕我说错了话坏了你的事?”

    “不。”云桐说,“怀璧其罪。刺史贪生怕死之态已经显,不要了自己的份,让他把你当礼去换他自己的命。”

    凤栖怔了怔,才说:“我明白。”

    从溶月手拿过幂离上,绡纱遮住了她的面庞。

    “不冷吗?不风帽的话?”

    “还好。”凤栖转而问他,“你不冷吗?冬日穿细布直裰的,里面都要衬袄。”

    云桐笑:“袄虽然没有,有充军时发给厢军的丝绵小袄。我这件特别厚实,是曹将军特意叫人翻好的给我的,很保。”

    凤栖诡异地一笑,问:“你上这件,是不是针脚细密,都用的苎麻线的?”

    “对。”

    “是不是前后背丝绵都絮得很厚,但腋肘间则薄?”

    他愣了愣,又说:“对。”

    “是不是……里襟用红丝线绣了一个‘晋’字,而且是秦篆?”

    云桐没有再说“对”,他看着凤栖隐在绡纱面帘后的面庞,她里的笑意仿佛来,带着慧黠与俏

    他缓缓地,说:“针法如笔法,颇有《峄山碑》的笔意,画如铁石,字若飞动,婉带刚,居睥睨。”

    她“噗嗤”一笑:“就单单一个‘晋’字,哪有那么多说?”

    “字如其人嘛。”他笑了,颊边弯弯一对涡,不笑的时候完全看不来。

    凤栖心想:这个人得也有趣,文士的秀致脸庞,武臣的犀利眉目,又有少年郎的明媚笑涡,凑在一起居然不觉得违和。

    于是又多看了他一

    而他说:“我不能耽误了,先得到衙门候着。”

    转时,凤栖看见他耳后洗净了,刺青的靛印痕目惊心。

    她在刚刚一段风般的受的一切好,突然像被这团靛青砸到了似的,腹里一阵难言的酸涩。

    而那有着少年般笑涡的青年男,步履飞快,仿佛带了一阵风似的,转了客栈的排门,消失在街上。

    凤栖和溶月到刺史衙门,大概是晚了,大堂门挤着不少人。只听里面一阵怒吼:“现在是什么人都能来献策了么?不问你个僭行之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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