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航 - 第78章

    在老罗里季晨是为数不多活儿认真又肯学理论的年轻人。现在很多新来的机务不是手低看不上维修的活儿，心思不在这里。要不就是得过且过混日来的，只前本不愿意学习造。

    季晨抬起，他已经不像当初那么单纯，铆着一劲儿非要靠自己去争一争。他已经想明白就算没有那一误会，工程师的职称也不轻易落到他上。

    “没事，以后还有机会。”

    季晨的视线重新落回饭盒，这句话也不知是宽别人，还是鼓励自己。他是清醒地认识到了一些现实，但他并没有因此认命，如果他会认命如今他就该在老家修车而不是站在这里。

    手机笃笃地震动了两声，季晨拿过来看一，是张盟发来的消息。“晚上来找你吃饭。”

    张盟这个人约饭从来不是征求意见，而是知会你一声。

    季晨抬看看机库外的瓢泼大雨，低打字：“改天吧，今天得加班，雨也大。”

    早上接的这架飞机报告了一起临近重着陆，他们的检查工序要增加，雨势大必定耗时更久，能几班还真说不准。

    季晨和老罗吃饭都快，十来分钟就收拾好了垃圾，重新穿好蓝的塑胶雨披，拿着手电回到大雨的机坪。

    一架737正伫立在雨幕之，豆大的雨砸到机机翼的金属板上发叮铃哐啷的声响，雨势大得让人不禁怀疑这天上落的到底是雨还是冰雹。

    但季晨已经很熟悉这景，他每个月都有几天是在这样的天气完成工作。

    大风大雨的时候，飞行员和乘客要等待恶劣天气好转才能起飞，但机务却不能等着天气放晴才开始工作。

    一架波音737三十来米，翼展也近三十米，如此众多的庞然大停靠在机场停机坪。机务的工作也只能在天完成，无论日晒雨淋，日复一日。

    季晨先是检查了飞机上防扭臂有无松脱、主起落架压扁卡圈是否存在离位；然后拿着手电照检查起落架各撑杆有没有变形和扭曲；各个舱门是否因重着陆造成的过大载荷而产生松脱；翼结合的蒙是否产生皱褶与变形；最后再检查了翼表面油箱接近盖有没有移位。

    一整趟来已经是大半个午，雨势不知不觉间收了，空气残留着一的机油味。

    季晨回机库写好检测单，接完工作去换衣服。此刻不仅是他的工服就连隔着雨靴的袜都已经完全透了。迫不及待地想回家去冲个澡，这意愿甚至盖过了累积起来的连绵困意。

    等他傍晚时分回到小院，门那辆醒目的路虎旁站着那个同样醒目的人。

    张盟背靠着车，指尖夹着一支细烟，有些过的短发今日散着被他撩在耳后，于夕呈现一泛着金的栗。

    瞧见季晨的车，张盟换了个站姿，抬抬同他打招呼。季晨住的老小区没有规划停车位，因此他也只能将车侧方位停靠在路边，就跟在张盟车后。

    才刚打开车门张盟就迎过来：“今天加班到这么晚？”

    “嗯。”季晨累得不想多说，和张盟一块儿往楼走。

    他们这个旧居民楼不比新的档住宅灯火通明，张盟熟门熟路地在墙上摸索到楼灯的开关，“啪”一声昏黄的光线照亮脚的阶梯，然后他又在上一层摁亮另一盏。

    季晨没说话，也不知对方究竟是第几回来的时候熟悉了开关的位置，在一片昏暗之竟然也能像久居的住一样伸手就摸到。

    开了门，季晨换过鞋就去拿东西准备洗澡，他招呼张盟：“你外卖吃吧，我太困了得先补会儿觉。”

    张盟靠在沙发上回他：“我不饿，等你睡醒了咱们去吃宵夜。”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张盟总觉得自年后季晨对他的态度好像没有过去那么冷淡了，要是放在从前对方肯定会请他回去而不是留他在家里。

    这段时间以来张盟经常约季晨一起吃饭，算起来他在s航也没到几个朋友。江新年总是忙得很，神龙见首不见尾，张盟约了几次没约来脆作罢，于是回回都去找季晨。两个人也算比较熟了，所以他今天才在对方说了改天之后依然开车过来等。

    声淅淅沥沥，张盟望着那若隐若现的磨砂玻璃指尖发，于是靠到窗边摸烟盒来。

    窗外郊区的傍晚烟火气十足，楼上楼电视机里广告不甚明晰的声音，锅铲碰撞在一起的叮铛声，还有不远辅导孩作业濒临崩溃的责骂声鲜活地环绕在一起，如同一曲怪诞的现实主义歌剧。

    张盟指间的烟雾也从这一方小小的窗飘去，到这幕场景。

    一晃神，烟灰已经燃了一大截，张盟慌地去寻烟灰缸。其实他大可以直接将烟灰弹到楼，楼上的男人就经常这么。

    但张盟的教养不允许，他返回茶几找了一圈没找见，拉开面的屉果然翻一个透明的小烟缸。他连忙将那岌岌可危的烟灰抖落去，再一搭瞧见屉里静静躺着一盒银白印着绿纹样的烟盒。

    这时候正好季晨洗完澡开门来，张盟慌忙将那屉关上，装作无事地看手机。季晨随意了发，疲惫地招呼他：“我睡去了，你自己玩会儿。”说完关上了卧室门，留张盟一个人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