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曝光,晚曝光,对他而言都一样。稿写得是好是坏,当有哪些是反话正说、抑先扬,他失去了分辨的能力。再次扫过那些字,白的黑的在屏幕上糊成一片,持续不断放大,最终织成一张细密的天罗地网,姜换被包裹其间,至少尚能呼。他安静地了三个呼,重新打开了那个没有编辑完毕的对话框,把刚才选好的表打去,发送。jh:[亲亲]喻遐那边回得很快,像屏蔽了外界信息一心一意等着他。喻遐:颁奖礼什么时候~jh:不往后推就20号。喻遐:好快jh:对啊喻遐:你希望得奖吗?他所有的疑问都真诚而直接,姜换一愣,似乎没人像喻遐那样在乎他的想法。朋友发来的祝贺大都以开玩笑的吻提前说他要当影帝,但实际上好像都只在客,就连经纪人都没用什么“赢面”“概率”“提名即肯定”之类的话来预测,网上看好他的人不多,仿佛所有人都给姜换了定论:得奖是爆冷,能围就是让姜换从一个纯粹文艺片演员走大众视野的恩赐。许为说得没错,他的路走得太顺,但也太固定,死板到大家都觉得姜换淡泊名利,作品至上,这些虚名不到他都无所谓。可是别人越觉得无所谓,姜换越不舒服。他的人生、喜好、前轨迹,为什么要落大众的期待?“有想。”姜换回复喻遐,“又觉得‘最佳男主角’是给凌霄的,不是给我。”他很不喜那个角,明人都看得。喻遐说:“可是我觉得你可以。”姜换不自禁笑了。世界上无条件相信他的人不多,喻遐算一个。跟着,笑意只很淡地从嘴角过去,如同一滴未成形的泪迅速消弭。姜换后知后觉,想到不久前的某个决定时他的手指竟然在抖。“阿换。”张安妮忐忑地叫醒他,“你还记得我们商量过的吧?”记得,当然记得了。从东河回来后,他答应张安妮如果游心工作室的稿发来,就第一时间不予承认。他不是为了自己,也不是为了前途。
姜换需要立刻在他和喻遐的现在与未来里选一个。只好为难地赌一把喻遐会等他。“我明白。”姜换垂着,声音沙哑。张安妮言又止,等车近乎绝望地开去好一段路,即将抵达目的地,她又转过:“作为你的朋友,我建议你先把这些和喻遐说清楚。”“说了能改变什么吗?”姜换尖锐地反驳,“就算他不同意,又怎么样?”张安妮抿起,偏过去。一个刹车,正前方红灯达七十秒,结冰的平京冷骨髓。后座,姜换低声说:“安妮,我已经很对不起喻遐。无论这件事最后结果如何,过完颁奖礼,我一定会去找他,你反对也没用。”等了一会儿,喻遐没等到姜换多说什么。他安静地关掉微信,某个社平台的门帖现在屏幕,先一愣,喻遐随后也沉默地把那个界面一同退。挂掉袁今打过来的5个电话,没有回蒲柳的微信,喻遐拉上了房间的窗帘。无意识地,双好像失去了知觉,他不受控地坠,慢慢地坐在地。后背过墙,不顾外可能被刮了仿瓷的地方蹭上一堆白的灰,喻遐手上也没力气,无意识地垂着,指尖碰到一片地面某柔。两小块,正亲密无间地叠在一起。羊的毯,不规则剪裁,摸上去手略有些糙但十分温,很像姜换在他边的觉。不过是冬天刚买的,姜换仍租的拍《银河渡》那辆奔驰e级,让他开着,小心翼翼地逆着晚峰的车去东河新开的某个家居卖场。喻遐是第一次那地方,姜换在别的地方去过,着罩,为他住喻遐的家里挑选一些华而不实的小玩意。他记得姜换那天扎了发,穿藏青羊衫,外罩大衣,敞开着,不怕冷的样在结账时被前排的阿姨笑着提醒“帅哥注意保”。他记得自己盯着看堆毯的篮,被姜换发现了,他走过去挑了两块,说我们可以放在家里客厅的台上,晒太时用。他还记得最后离开前,姜换说等一,去门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香草味冰淇淋。冰淇淋的味很重不太好吃,抵达停车场时还剩一,喻遐没吃完,举着到找理办法,姜换一伸手接过去把剩的啃了,然后开玩笑,“我是你的垃圾桶啊?”那是他们最后一次门,再接着就是分开了。原来曾经以为还会发生千千万万次的日常,突然就成了难以企及的幻想。喻遐回想姜换的一切,发现每一秒钟都像电影画面似的清晰播放,然后过去,偌大房间里,他找不到地方暂停或回退,过去的就过去了。边是姜换的气息,但他不知去哪儿找到姜换。在这之前,他已经被姜换冷落了好久。时间在当失去了计数的意义,恋也成了一场单向恍惚,他没有机会思考来龙去脉,猝不及防地迎来了最严酷的一次极端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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