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小鲜（科举） - 大国小鲜（科举） 第16

    是故意的么？不过看笔力应该还是个孩，会有如此的城府么？不，或许孩本人无碍，可他终归有父母辈，便也说不准了。只是那诗写的景致方位那样齐全，添这两样去，又似乎是理所应当的事……勾起一腔乡愁的周县令沉片刻，以这首《四时》和孔姿清的佳作为首，了六篇来。孔姿清就在屋里，不必额外再请，不多时，就有衙役带了五人来，老少矮胖瘦各不相同。年纪最大的看上去简直可以当周县令的爹，年纪最小的……竟这样小？！从秦放鹤迈门的那一刻起，屋里的笑谈便沉寂去，所有投过来的目光都带着诧异。哪怕不抬，秦放鹤也能清晰地觉到落在上的注视。其有一视线尤为炽，令人无法忽视，秦放鹤便趁行礼起的动作飞快瞥了。是一位年轻公，约莫十四五岁年纪，着锦袍翠冠，腰系缤纷璎珞，粉雕玉琢，十分面模样，不知是哪家的少爷。那位小公对上秦放鹤的视线，愣了，耳尖微微泛红，似乎被人当场捉包后有些不好意思。 锋芒初（三）周县令竟顾不上旁人，冲秦放鹤招招手，“你来。”果然是个孩。竟然真是个孩。还这样小。青的布棉袄，皱的，看着家境便不甚富裕。不过面红，神明亮，底有光，腰杆直，俨然是个端端正正的好孩。像一株的小树苗，周县令暗自想着。好像比自家孙儿还小几岁。这样小……他不禁再次慨。若是书香世家的孙倒也在理之，毕竟自小耳濡目染，原比常人些。可这个孩见拮据，莫说请来名师教导，便是购齐书本怕都吃力，却能写这样的诗句，着实意外。毕竟寒门难贵。周县令的声音不自觉柔和来，“你方才可写了什么诗？用了哪些典故？”问这些是因为秦放鹤年纪实在太小了，恐怕有人教给他代写。现场所有人都看着这边，无数视线犹如实质，沉甸甸压过来。室静得针落可闻，若换了寻常人，别说孩，便是个大人也要张死了。秦放鹤不卑不亢，看着周县令眉心的位置一一回答。与人说话时直视对方是基本礼仪，但如果直接看睛会显得太有攻击，令人心生不快，所以首选眉心，目光凝而不散，又很松弛有分寸。见他生得白净俊秀，十分机灵模样，更兼举止大方，周县令越发添了三分喜，又问他为什么想起来写江南，“你可曾去过？”秦放鹤摇，“草民家贫，不曾去，乃是话本游记上瞧见的。”“听你谈吐，果然是正经读过书的，师承何？”“先父便是秀才，他曾亲自为草民启蒙。”周县令又问他父亲是谁，秦放鹤也答了。周县令闻言，连可惜。他才来章县没两年，自然不记得一个岌岌无名的乡野秀才，只是当儿的这般聪慧机，或许日后能有一番作为也说不定，倒是可惜了，那位秦秀才终究没能沾上光。“既已启蒙，又得好诗，必然读了不少书，说几本来听听。”对于孩，尤其是聪慧懂事的孩，人们总是和煦的，周县令这话，隐约就带了提。要是遇到那等扯虎大旗之辈，来日就可大言不惭：县太爷曾亲自教导我，外人自然不敢轻视。秦放鹤略想了一回才谨慎：“倒也不曾读什么旁的，父亲说，读书识字总以正统为要，万不可被杂书移了心志，草民便只将那圣人言熟读了，至于游记之，不过闲暇耍，开阔界罢了。”刚才他亲承认《四时》是借了游记的光，此时自然不能否认，但素来那类书都算不得正统，方才周县令听到的瞬间也似有不喜，总要避一避的。众官员听了，皆是，以为然。周县令捻须而笑，忽问：“仕非为贫也，是什么？”秦放鹤心微动，脑海立刻浮现一句，对答如，“是《孟》里的话，后面是‘而有时乎为贫’。”“何解？”“意思是官本不是为了脱贫，但有时确实是为了生计而为之。”周县令赞叹更盛，语气越发温和起来，“难为你小小年纪，竟如此通达，既已读熟，日后千万记在心里，不可歪斜。”秦放鹤恭敬：“是，多谢大人提。”

    果然不是无的放矢，这两句确实正对秦放鹤的境，周县令特意提起，一为考教学问，二来也是惜才，警醒他来日若有造化万不可被钱财富贵迷了，丢了读书人的本心。想到他年幼孤苦，却又这般沉稳大方，周县令不免唏嘘良久，着意勉励一回。世人无不少年俊才，同秦放鹤说完话，周县令又当众赞了孔姿清一番，对方也是礼仪周全，十分赏心悦目。原来他叫孔姿清，秦放鹤又偷看几，结果发现对方竟也在看自己，意识回了个笑。孔姿清一怔，迅速别开脸。秦放鹤：“……”喂！因孔大人在场，资历学问不知胜过周县令多少倍，若他对待孔姿清也如对秦放鹤一般，难免有班门斧之嫌，故而只略略问过便罢。凡事最怕比较，有此二珠玉在前，再看那些胡一大把的竞争者时，莫说周县令等人兴致缺缺，便是他们本人也有些没意思。学问未必比得过，便是心境举止，也难免惶恐局促。真是……倒霉！周县令到底说了一番场面话，十分鼓舞，叫人拿了上好的文房四宝和两府城传过来的选本与这六人。秦放鹤和孔姿清年纪尚幼，还算孩，周县令毫不掩饰对他们的额外关照，又额外给了一个大红苏绣金线荷包，和善：“日后也要好生读书，不许懈怠，若有机会，自然该博取功名，报效朝廷，方不负皇恩浩。”说着，还朝京城所在的方向拱了拱手，以示尊敬。秦放鹤和孔姿清齐声应。稍后众人各自散去，孔姿清回到祖父边坐，也不知在想什么，有些心不在焉。过了会儿，见周县令等人又开始同人说话，不再注意这边，孔姿清悄然离座，行至沿街窗边朝望去。可巧秦放鹤正在与秦海兄弟说笑，又将才得的品与他们瞧，忽似有所，抬看来，与孔姿清的视线对个正着。两人都有些惊讶。秦放鹤率先回神，似乎心颇好的样，朝他轻轻挥了挥手，然后便与秦海和秦山相携而去。孔姿清微怔，垂在侧的手指蜷缩几，终究还是没动。“有认识的人？”注意到秦放鹤的动作，秦海问。“里的人非富即贵，哪里是我能认识的？”秦放鹤笑，“时候不早了，咱们也回吧！”只是见过，连话都不曾说过一句，自然算不得认识。秦山跟着扭看了，却是几个窗边俱都空无一人，也没在意，转而被更大的兴奋占据心神：乖乖，这回鹤哥儿是真冲到县太爷他老人家跟前啦！了不得！他现在还跟梦似的。本想去谢方才帮忙的老妇人等人，奈何人群涌动，早已不辨方位，许多人更不在原地，只得作罢。几人钻人群时，隐约听到后似乎有谁在喊些什么，不过周围游人众多，十分嘈杂，也有看够了闹往外走的，听不大真切，索不去理会。秦海护着两个小的，一鼓作气挤街，见前方行人减少，这才松了气。天爷，人真多，大冷天愣是一大汗。正要去取车，突然有人指着他们后说：“哎，好像有人叫你们！”三人齐齐回，果见人群颤巍巍挤一滩，再细看时，竟是镇上白家书肆的孙先生，一姜黄万字纹棉袍也被挤得皱。他本就不耐奔走，又有些胖，方才扯着嗓追了一路，实在累狠了，叉腰匀了许久才开：“这，这不是秦家小爷么？”“孙先生！”秦山也是惊喜，“您怎么在这儿？”秦放鹤对秦海：“大哥，这就是书肆的孙先生。”秦海也想起来，又疑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