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沈鸾喜那江上的细乐声,阮芸当即叫人了一艘画舫,供沈鸾游乐。
博古架上置着价值连城的红珊瑚,阮芸担心沈鸾受委屈,所以她屋里的一切,样样都要最好的,皆是阮芸一手持。
茯苓小心翼翼搀扶着沈鸾起,杨妃牡丹蝶纹织金锦衫轻薄,衬沈鸾盈盈一握的纤纤素腰。
湖面上波光粼粼,光潋滟。
画舫泊在岸边,茯苓和绿萼一左一右,搀扶着沈鸾了画舫。
人翩跹袅娜,云堆珠髻。
江南青州文人雅士居多,闲时诗作对,附庸风雅。
刚到青州那会,沈鸾门,车上必是各家公送来的桃枝。
窈窕淑女,君好逑。
只可惜沈鸾不常门,如今日在画舫待上片刻,岸边已有不少公候着。
柳垂金丝,沈鸾一登岸,前当即晃过一人影。
那人手执诗文,折扇挡住半张脸,成诗:“沈姑娘觉得邱某这诗如何?若是沈姑娘喜……”
话犹未了,忽而后传来一声讥笑:“你这诗不单沈姑娘喜,我也喜,听了容易眠。”
邱公面红耳赤:“你……”
那人等不及,伸手拨开邱公,移步至沈鸾前:“沈姑娘,这是家母的桃酪,姑娘尝尝可还喜?若是喜,改日我再叫家母……”
“这桃酪我却是喜得,替我谢过秦夫人,改日我定当登门谢。”
倏然,后遥遥传来一声笑,墨绿帘掀开,阮芸扶着侍女的手,自车上而。
秦钰众人皆知阮芸的份,拱手抱拳:“阮夫人。”
知晓自己的心思被阮芸戳穿,秦钰也不恼,只笑:“沈姑娘若是喜,也可随阮夫人一起,秦某家里虽……”
阮芸狠剜人一,她笑盈盈:“还不走?”
一众公作鸟雀散。
沈鸾眉弯弯:“姨母怎么来了?”
阮芸轻笑,挽着沈鸾的手上了车:“我若不来,你不定得多少功夫,才甩得掉那些人。”
她凝望沈鸾一张脸,面如桃,一双杏眸似秋,明眸皓齿,莺妒燕惭。
这张脸,真真是像极了,当年门,也是被人围得不通,寸步难行。
往事于沈鸾而言无异于伤疤,阮芸不沈鸾伤心,只:“这秦公虽然胆大,人倒是好的。他们家就住我们隔,先前我碰着他母亲两三回,却是个可人儿,也怪不得秦老爷疼她,逢人就嘘他家夫人有多好。”
沈鸾倚在阮芸肩上,笑靥如:“姨夫对姨母也是好的。”
阮芸睨她一:“说他什么。”她搂着沈鸾的肩,笑得温柔,“秦家那样的人家,虽不算大富大贵、钟鸣鼎之家,但也是……”
“姨母。”沈鸾听阮芸的弦外之音,双眉稍拢,“姨母莫不是嫌弃我昨日多吃了两碗饭,想早日把我嫁去?”
“胡说八!姨母怎么可能嫌弃你!”阮芸着急,她自然是不急着沈鸾嫁人的,若是沈鸾能陪在自己边一辈,阮芸更是乐意。
只是……
她望着沈鸾一双睛,忽而想起自己先前在天镇那会,彼时阮芸还不知晓裴晏的真实份,然她却实实在在见过沈鸾笑开怀的模样。
那样明朗的笑容,在那次走之后,阮芸就再也没见过了。jsg
裴晏是五皇,还是如今的新帝,那吃人的皇害了一生,阮芸自然不肯让沈鸾再京去。
阮芸轻轻叹气:“你若是不喜秦钰也无妨,姨母再帮你相看别的就是了。”
沈鸾无奈垂首:“罢了,我近来不想这些。”
阮芸焦急不安:“可是那个裴……”
一语未了,阮芸惊觉直呼皇帝的名讳是大忌,忙收了声,她低,“姨母只怕你还念着他。”
沈鸾角挽起几分笑,目光低垂,视线落在脚尖:“不会了。”
沈鸾声音低低。
前尘往事,如过云烟。当日火海,她以为自己难逃一死,不曾想会被阮芸救。
沈鸾自幼上着一个日月扣,小的时候她还奇怪,怎的那日月扣只有“日”,缺了“月”。
后来遇上阮芸,沈鸾方知那日月扣的“月”在阮芸上。
两方玉扣合二为一,方是完整的日月扣,那是生母留给沈鸾唯一的什。
而那鸠占鹊巢的沈氏……
沈鸾低垂着脑袋,手丝帕攥,当日谋害自己的人心思歹毒,一把火烧天安寺,连着沈氏和沈廖岳住的客栈,也被烧得净净。
那两人……自然也命丧火海。
而裴晏,弑父杀君,谋权篡位,他如今已是万人之上,得偿所愿,想来亦不再记得自己。
沈鸾也不想沾染京是非,平白无故害了阮芸一家。
她挽,不知是在回复阮芸,还是在自言自语:“……那些事,我早忘了的。”
车缓缓在乔府门停,一众仆手持羊角灯,垂手侍立在乔府前。
黄昏满地,街寂静,忽而闻得隔传来一声惊呼,接着是秦老爷气十足的声音。
“逆!那是你娘亲手给我的桃酪,谁叫你都吃了!”
飞狗,吵闹不断。
秦老爷怒气冲冲,挥着木将秦钰轰家门,吩咐家丁:“今夜谁也不肯给他饭吃!”
哐当一声,秦府大门闭,只有一左一右两石狮作伴。
秦钰拍打府门:“爹,不让我吃饭你赶我门什么,我今夜……”
余光瞥见台阶沈鸾一行人,秦钰清清嗓,重束衣冠,言笑晏晏犹如翩翩公。
“让阮夫人和沈姑娘见笑了。”他眉堆笑,拱手作揖,“今夜可否叨扰府上一晚,秦钰所求不多,一碗米饭足矣。”
……
落日余晖,黄昏散尽。
蓬莱殿静悄无人耳语,崇阁巍峨,一众人着华服,低垂着,双手捧着漆木茶盘。自廊檐穿过。
忽而瞥见园那几株红梅,又觉心生诧异。
去岁裴晏命人砍去蓬莱殿的红梅,众人只当他是对已逝世的安郡主不满。
然没想到砍去红梅后,裴晏又从别移来红梅,命重新。
裴晏从不在养心殿留宿,只日夜踏足蓬莱殿。新帝残暴无,就连先前服侍裴晏的李贵,也因错事被打断一条,从此再无人见过他的影。
落日西斜,余晖洒落在廊檐。
红日映照在裴晏,恍惚之际,他好像又回到了去岁那日。
他想着沈鸾还在别院等着自己,想着自己门前,沈鸾脉脉的那一声“待你回来,我们就成亲”。
手里握着沈鸾那四不像的木雕,裴晏角难得浮现一笑意。
快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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