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偏房稍作歇息片刻,沈鸾总算悠悠转醒。
昏暗的屋不见半光亮,只偶有落日余晖穿过窗纱。
桌上还有一个沐盆,想来应是茯苓和沙弥要来的。
睁,目是茯苓哭的一双睛,沈鸾颜笑,撑着手自榻上坐起:“别哭了,我没事。”
茯苓不信,却也不敢任由沈鸾动作,忙不迭拿衣袖抹去角泪,扶着沈鸾倚在靠背上。
“郡主。”她小声啜泣,心大如茯苓,也知晓沈鸾定是在那酒楼后面看见了什么。
“你若是有什么委屈,也可告诉婢。”
茯苓垂,她手无缚之力,份比沈鸾还矮了不知多少,有心无力,自然帮不上什么忙,“婢虽无用,但郡主若肯说来,别憋在心里,到底还是好的。”
沈鸾苦笑,咙酸涩溢满。
那样匪夷所思的消息,若非她亲耳所闻,定狠狠叫人打来,大骂那人胡言语。
然那却是沈氏亲所说。
……沈氏。
沈鸾倚在青缎靠背上,一手着眉心,她的母亲是假的,父亲也是假的。
她喊了十多年父亲的人,竟是自己的杀父仇人。
甚至到现在,沈鸾还不知那两人真正的名字。
沈鸾角勾起几分嘲讽讥诮,忽然又想起裴晏。
手指意识翻找袖一直攥着的人,沈鸾双目一惊,连着自己的荷包翻了个底朝天,却始终没寻得那木雕的落。
茯苓跟着心一,只当是丢了什么重要什:“郡主,你在找什么,婢帮你。”
“是……一个木雕。”细细回想,沈鸾忽而恍然,“我想起来了,定是刚刚在主殿前丢的。”
茯苓松气:“一个木雕而已,婢去寻来便是,兴许已叫人捡着也未可知。”
她温声宽着沈鸾,“郡主且在这稍等一会,待婢……”
视线越过沈鸾肩膀,茯苓心诧异,“今日这落日怎么……”
余音戛然而止。
茯苓瞪大,“不好,走了!走了!”
漫天的大火熊熊燃烧,顷刻间沈鸾已置于火海之。
偏房的槅木扇门不知何时落了锁,屋里的青纱帐幔落了火星,瞬间涌起一浪。
火星噼啪作响。
惊呼声,求救声不绝,然又很快淹没在火海之。
火势蔓延,偏房久未修缮,悬梁哐当一声掉落。
沈鸾疾手快,将茯苓往后一拽:“——小心!”
火光冲天,视野之除了刺的赤,再无其他。
手掌摔破见了血,沈鸾手腕一截摔断的横梁,狠狠朝那窗砸去。
窗纹丝未动,扑面的火jsg光朝她脸上涌起。
沈鸾匆忙往后退去。
脚步声尖叫声自院外传来,大火如金龙翻涌,来势汹汹。
耳边又一声重响传来,一横梁从天而降,沈鸾和茯苓齐齐往前扑去。
轰的一声,原先站着的地方早就叫火龙吞噬。
烟,青烟扑鼻。
茯苓往日也只在里待过,何曾见过这般凶险景象。
双脚发抖,手指再也撑不起什么力气,她还是奋力挡在沈鸾背上,一手拥着沈鸾。
茯苓气息不稳:“郡主,婢、婢护着你。若有来世,婢还要……还要伺候你。”
前火光映照,宛若在白昼。
发不任何声音,沈鸾反手握住茯苓的手。
前越来越黑,越来越黑。
木地板,火吞噬,直冲自己而来。
意识涣散的前一瞬,沈鸾迷迷糊糊,好像看见有一人跨越火海朝自己奔来。
许是地府来的鬼差。
两世为人,不想最后都不得善终。
沈鸾角挽起几分苦笑。
走观,最后晃过的,竟是裴晏的影。
沈鸾慢慢闭上了。
从此这世间,再无安郡主。
一年后。
江, 两岸猿声悠悠,不绝于耳。
青波漾,映照光无限。
茯苓双手捧着黑漆木茶盘, 款步提裙,轻手轻脚登上画舫。
彩绣盘金缂丝屏风挡着, 遥遥的, 只能望见贵妃榻上一个影绰影。
绿萼手执红柄宝相纹织雨锦团扇,遍珠罗, 挨着贵妃榻坐在脚凳上, 轻轻为贵妃榻上的沈鸾扇风。
凉风习习。
画舫晃晃悠悠,金漆木竹帘挡住了半隅好景。屋光影晦暗,案几上设炉瓶三事, 青烟弥漫。
茯苓悄声将糕置在条木案几上,探去看:“……姑娘睡了?”
绿萼颔首,担心惊扰沈鸾, 不敢声,只蹑手蹑脚放帐幔, 悄声携茯苓往外走。
“小声, 好不容易才睡的,可别又吵醒了。”
自去岁那场大火后, 沈鸾常常夜不能寐。阮芸遍请天名医,都束手无策,只是心病所致,无药可医。
起初阮芸怕京来人, 发现沈鸾的踪迹。自火海救走沈鸾后, 阮芸不敢耽搁,连夜带了沈鸾逃往西域边陲小镇。
也幸而丈夫家经商, 生意遍布五湖四海,就连西域也有自家的私产。
今年开,阮芸闻得江南青州有一名医,且京近来太平,想来那事已过去一年,阮芸又带着沈鸾在青州住。
绿萼小心翼翼掩上房门,画舫两侧系着各的七彩琉璃灯笼,小巧致。
风拂面,绿萼瞥一茯苓掩藏在衣袂的手臂,轻声问:“今日可上过药了?”
那日阮芸和丈夫冲火海,虽及时救走沈鸾和茯苓,然茯苓手臂不慎被掉落的横梁砸,留疤痕。
茯苓心大,且死里逃生,活着已是不幸之大幸。
她笑着朝绿萼,二人自幼在里大,后来又跟着沈鸾,从未想过会有一日离开京城。
仙袂翩跹,茯苓觑一槅扇木门,小声:“夫人之前找的那位大夫真是神仙,他开的药我用了,不到一周手上的疤痕便淡了许多,如今不细瞧,也看不来,只是屋里那位……”
茯苓和绿萼相视一,默默在心底叹气,识趣揭过这一话题。
说来也巧,她二人的命都是阮芸救的。
当日被沉江,绿萼还当自己必死无疑,不想有朝一日还能服侍沈鸾。
茯苓轻声,当日以为绿萼命丧江,她还在江边为她立了一座衣冠冢。
“你的东西我都收拾好了,想着回京送回你家……”
一语未了,茯苓方想起自己说错话。
怕漏行踪,绿萼自去岁后就再没和家人通过信。
绿萼知她心所想,笑看她一:“这么看着我什么?我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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