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雪宁看见时,他已经走得远了。
只是她并没有走上前去追,就那样远远地注视着,眸底凝聚着隐约的微光。
萧定非至今都无法形容自己那一刻奇异的觉:他觉得,她好像并不单单只是注视着某个人,更像是注视着渐渐远去的过往与前尘……
黑甲君与忻州军都撤紫禁城。
天教那帮废自然被抓了起来。
谢危、沈芷衣并一众朝臣留来就地议事,其余人等自然是不得早早离开这血染的廷,能走时立刻就走了。他当然是脚底抹油,溜得比谁都快。
只是得门,走到街市,目所见都是兵荒。
繁华的京师成了一座空城。
客栈药铺挂的匾额落在地上,摔成几块;秦楼楚馆致的雕窗破开大,狼藉一片;有些酒家平日招展的酒旗被风卷到街面,上留许多脏污斑驳的脚印……
萧定非就是在这时候看见张遮的。
人去屋空的酒肆,门窗大开,桌椅倒塌,碗盘也碎在地上,可就在这满目狼藉之,偏生辟了一块安静整齐的地方。
方桌一张,清酒一盏。
那位张大人独自坐在桌畔,一个人慢慢饮了一壶酒,坐了会儿起,在那覆了薄薄一层灰的柜台上放几枚酒钱,然后才来。
风过的街上,一个行人也无。
荒芜的城池像是一场梦境。
张遮却寻常若旧日一般,从这一片荒芜里走过,转一条寂静的胡同,向门里一声“我回来了”,低推开门走去。
那一天的京城,分明是风云汇聚,危机四伏,转瞬千变。
惜命的或四散逃窜,或藏家。
什么样的一个人,会在这样一天,觅得无人酒家,静酌一盏清酒,细留几枚酒钱,再与寻常无异一般回到家?
萧定非着实恍惚了一会儿。
旁边人叫他:“定非公,怎么了,还赌不赌了?”
萧定非这才回神。
再看时,前面街上已经不见了人影,也不见了跑走的叫,更不见了挑着担卖馄饨的小贩。
他回过来笑:“废话,小爷我今日手气正旺,当然要赌!这回非让你们把脱了再回去不可!”
众人都嘘他。
他也不在意,兴兴把钱收好后就准备重新注。
有个人突然奇怪地问:“说起来,原来你叫萧定非也就罢了,怎么现在大家都知你是个冒牌儿货了,你还叫这名字?”
萧定非怔了一。
他是谁呢?
生本无,飘到哪里是哪里,连名字都是捡别人不要的。
赌坊里忽然静了一静。
方才说话那人后知后觉,忐忑起来。
没料想,一刻,萧定非就把架起来嘚瑟上了,没心没肺吊儿郎当样:“不然呢?叫什么张二狗李二?你不寒碜吗!叫什么不重要,能不能骗吃骗喝才是关键哪!我这名字,翠红楼的姑娘叫起来可好听。”
先前还张的众人陡地哄笑声。
话题一就变成了翠红楼哪个姑娘更好。
萧定非一通赌到天将暮才打算回去,好好儿琢磨琢磨大人儿和姓谢的过几日成婚,自己送什么。只不过,前脚还没跨赌坊呢,后脚就听见对面茶楼小二不知从哪里跑回来,带了几分兴奋地同里面:“刚刚朝里传的消息,那位姜二姑娘要主坤宁了!”
“噗!”
萧定非一茶了来。
开什么玩笑?皇帝的人选不都还没着落吗!
阁
近晚朔风夹雪,外的天将暗而未暗,隐隐如涂了一层晦涩的玫瑰般,抵在朱红的墙和金黄的琉璃瓦上,倒是为这座前不久才为血腥所浸染的廷掩去了几分沉的厚重,在渐次亮的灯昏昏的光里,添上了少许平和的静谧。
阁值房里烧着上好的银炭。
来报信的小太监吓得哆嗦,不敢抬。
诸位朝臣早已才吵了个不可开。
谢危都跟没听见没看见似的,隻坐在窗,端了一盏茶,凝望着自那寂空飞撒来的白雪,不着边际地想:沈芷衣这是成心跟他过不去,看着他与宁二婚期将近,上赶着给他添堵。
“胡闹,简直胡闹,坤宁是什么地方?且不说那姜雪宁一介外姓,如今皇帝的人选都还没着落呢,郑皇后才从里面搬来,她转天就搬去,什么意思?这什么意思?”
“可这不是公主殿的意思吗……”
“甭谁的意思,现在天无主,咱们也没说因为没皇帝就把议事的地方挪到清去啊,还不是空着?如今不过是请她替皇族料理些琐碎,务府地方还不够宽敞吗?原以为她识时务,昨个儿才说婉拒了公主好意,怎么今天就改了主意?”
“咳咳,姚大人慎言……”
“主坤宁,她是想当皇后不成?!”
……
原本这些天都风平浪静,可前几天倒好,也不知怎么就来了想法,乐公主沈芷衣忽然说要把坤宁给姜雪宁。
一个外姓,又不是嫁给皇族,怎能主坤宁?
群臣自然无不反对。
那姜雪宁倒也识相,天便婉拒了公主好意。可没料想,这还没过几天,她突然又改主意了,今天闷声不响就着人收拾东西搬了去。非但如此,连挨得近一些的奉宸殿、仰止斋等也命人清理打扫来,简直让人不明白她与沈芷衣合起伙儿来究竟是想要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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