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商阙手指一阵痉挛,勉平静地了一声“多谢”,便仓惶策离开。
霁雪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抬眸看向清冷的圆月。她大约明白薛无衣的心思,这人骄傲倔了一生,就是死也要死得面。不肯叫周围人瞧见他的狼狈。但那样未免太过凄凉了,她无法违背薛无衣的要求,便只能让商阙去。
若是来得及,或许商阙还能陪着他走过最后一程。
十一月旬,雁州了大雪。
薛无衣裹着厚实的棉衣,坐在火炉边烤火,压抑不住的咳嗽声从间溢来,一声更甚一声。他拿帕了嘴,帕上赫然染了星星的暗红血迹。
他的已经极虚弱,连走动都艰难,自天寒之后,他病一日重过一日,已经不能再前行,便索在雁州城外的山盘了一间院,买了两个仆人照顾起居,就此住山,数着仅剩的时日。
他已经吩咐过两个仆人,待他死后,便将他埋在山,不必建墓立碑,只需在坟前栽一丛青竹便可。至于这院财,便给两个仆人当报酬。
外大雪已经封了山,北风捲着雪拍打窗。薛无衣忽然来了兴致,叫仆人拿了一壶酒与一碟糖渍青梅来,温酒煮青梅。
酒香和着青梅香飘散,薛无衣往后靠椅背里,微阖了轻嗅着鼻端香气,不知怎么忽然想起从前听的一阙词来。那时他尚且年少,纵笑过街,有歌女抱着琵琶倚栏婉转低唱:
佳人重约还轻别。怅清江、天寒不渡,冰合。路断车生四角,此地行人销骨。问谁使、君来愁绝?
铸就而今相思错,料当初、费尽人间铁。
薛无衣神安详,整个人偎了厚实的绒毯,脸比外的大雪还要白上三分。小火炉上的酒壶还冒着袅袅气,躺椅里的人却彷佛已经没了生息。
商阙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
他心臟彷佛被铁锤重重擂了一,眶顿时便了。似怕惊扰了他,小心翼翼地上前,手掌悬空许久,才定了决心一般,试探地放在了他鼻。
手指上觉到轻如羽的息,他绷的方才鬆了来,整个人忽然间卸了力,跪在地上将人抱住,间隐约洩极力压制的呜咽声。
薛无衣从睡梦惊醒过来,恍惚地低去瞧,看见埋首在他腰间、微微颤抖的年轻男人时,伸手在他背上拍了拍,低嘆:“我躲在这里,竟也叫你寻到了。”
商阙抬起,眶是红的,声音却发了狠:“你是不是恨极了我?宁愿死在山里,也不肯见我一面。”薛无衣
愕然:“我为何要恨你?”
说完大约是累了,他没忍住抵咳了两声。再鬆手时,白皙的手心也染了血迹。商阙脑一空,抖着手给他拭,话语却破碎不堪:“你……”倒是
薛无衣已然习惯了,安抚他:“无碍。”
商阙摇摇,小心翼翼地拿帕给他净血迹,哑声:“从前是我对不住你。我总说你不择手段心机沉。但我自己当了王,方才知朝堂上有太多不由己,是我太过天真。 ”
薛无衣却摇,再次重申:“我没有怪你。”
古人说慧极必伤,他自小就聪慧过人,见过的黑暗与龌龊也更多,而朝堂和官场更是藏污纳垢之地,若不是有商阙时时刻刻提醒他,他未必能定初心。他最喜的便是商阙的赤之心,若不是如此,当初他不会在他刺杀失败之后,将人留在自己边。
这些年来,许多人与事都变了。唯有商阙没变,他为他双手染满鲜血,但神依旧是清澈的,他清楚地知自己想要什么,永远不会为外所迷。每每薛无衣与人勾心斗角觉疲惫无力时,只要看一看他,便觉得还能再持去,
商阙总说他为他描绘了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未来。但他不知,正是因为有他,他才有了将不可能的未来变为可能的动力与勇气。
路是他自己走的,他不会怨天尤人,也不会因此责怪任何人。
商阙却彷佛不信,依旧语无次地向他歉,薛无衣听得直皱眉,索捧住他的脸在他上吻了一。商阙瞬间噤了声,像只吓呆了的笨拙狗熊。
薛无衣难得愉悦地笑起来,对他:“既然来了,便住吧。这里很好,你陪我住一阵。”商阙终于回过了神,小心翼翼地给他将毯
盖好,又将炉火拨得更旺一些,轻轻“嗯”了一声。
商阙至此住了来,顺带包揽了两个仆人的活计。
期间他小心翼翼地提过一次要寻大夫给他诊脉,薛无衣拒绝了,商阙便不再提,只命人去买了红纸回来,准备过除夕。
此时离着除夕还有近一个月,薛无衣偎在火炉边笑话他:“还有一个月呢,哪有人这么着急过除夕的?”商阙拿一把锋利的小刀把竹片削成
一的细竹条:“灯笼剪窗都费时,得早准备才行。”他虽然不擅
笔墨丹青,但一双手很巧,当年给薛无衣了那把竹扇,如今又亲自糊灯笼、剪窗。有些冷清的小院檐渐渐挂上了一隻隻红灯笼,窗上贴上了窗……越来越有年节的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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