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燕隐知这个“多拖一日是一日”的意思,赤天清楚厉随的伤势,断定对方活不了多久,所以才一直避而不见,只等着那些昔年旧伤一起发作,他便成了真正的天无敌。
想得还。
江南望族是那么轻易就能被拖垮的吗?
开玩笑,不可能的。
祝二公已经很自觉地把厉随“望”了来,并且雄心地想着,区区一个雪原教,能成什么气候,看看我那些叔父兄,哪个不是搞事的手——谁还不会兴风作浪了?
他仙气飘飘地楼,准备去找厉随共商大事,结果恰好看到一辆车驶过来,从里钻来一个人,宽袍广袖,八尺有余,形貌昳丽,至少能个“鹤城之丽者也”的名。
周围路过的少女们:“哇!”
祝燕隐打招呼:“徐老板,你怎么亲自送过来了,快请喝杯茶。”
徐云却:“我与你一北上。”
祝燕隐一愣:“啊?”
客栈门正有不少人, 来来往往的,都听到了徐云说的话。有知他是谁的,心难免诧异, 因为这位鹤城才实在是懒惰嗜酒了名, 一年里能醉个两百天, 清醒时也大半都躺在院塌上,闲闲守着一方天, 嘴里除了诗就是诗,想让他挪动贵步吃一顿亲戚席面都困难,还要北上?
祝燕隐:“我们是要去讨伐焚火殿的, 时常会遇到危险, 怕是不大方便。”
徐云的理由也简单, 他说自己有一位故叫宋玉, 住在霜城,已经病了许多年。原本早就想去探望,但过了王城的那一截路不安稳, 所以一直未能成行。这回好不容易赶上了武林盟的队伍,想要结伴同行,算是合合理。
霜城也在东北, 据说城有几百棵枝雪白的树,远望如树上也结了霜, 因而得名, 确实离雪城很近。
祝府家大业大,车队再来十个人也能装,而且才之间多少有那么一些惺惺相惜,祝燕隐便吩咐家暂且将徐云带去厅里喝茶,自己找到厉随, 把事大致说了一遍,又问:“你怎么想?”
厉随:“若真是要投奔亲友,你想收留十个二十个也无妨。”
祝燕隐不放心:“我不是怕他居心不良吗。”
虽然暂时说不上哪里不良,但祝二公的江湖话本可不是白看的,对各式路熟悉得很,尤其是这非亲非故,却突然要求加队伍的人,怎么想怎么不能掉以轻心。
厉随派人去城北看了一,砚台铺还好端端开着,小伙计独自一人守着店铺,对上门拜访徐大才的众位客人挨个解释,我家老板跟着武林盟一起去东北了,到霜城探望宋先生,可能要过几个月才能回来。
似乎并无异常。
厉随:“想不想带着他,都随你喜。”
祝燕隐心想,那我还是带着吧。没问题最好,若是有问题,放在边盯着,总比暗暗躲在角落里要。
于是他就在自家的豪华车队里给徐云安排了一个位置,又调了五名护卫——看似妥帖周到,但多少有那么一监视的意思在里。
午的时候,武林盟的队伍又发了。天上飘着若有似无的小雪,祝燕隐让祝小穗将厉随请自己的车,说是要听故事,但其实是不想让他继续在寒风骑,有一冷,叫抱着手炉的江南贵公觉得你冷。
其余江湖人:很吃惊,现在连厉主都开始拓展讲故事的生意了吗!
祝燕隐放车帘,神秘兮兮:“方才家丁来报,说徐云一直在车里睡大觉,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事。”
厉随住他的鼻尖:“他才刚刚混你的车队里,就算有问题,也不可能立刻就行动。”
“反正我会一直派人盯着他。”祝燕隐,“我已经想好了,这一路我都不会主动去找他,先晾着,看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厉随扬起嘴角:“好。”
结果一晾就是三天。
徐云每天只三件事,吃饭、睡觉和喝酒,他倒是不挑,自己带的酒喝完了,路过村镇街巷一些便宜散酒,也能喝得有滋有味,吃饭就跟着祝府一起——伙费的那,而且一次就了两个月。
祝府的吃穿用度讲究气派,两个月的伙费并不是一笔小数目。
祝燕隐听说之后,问厉随:“可我们那晚去买砚台的时候,小伙计明明说账上已经没银了,徐云那么宝贝稀罕的砚台,最后还是乖乖拿来卖,怎么现在手又如此阔绰,他哪里来的银?”
厉随:“许是其余门派的弟。”
祝燕隐:“啊?”
厉随掀开车车窗的布帘,示意他往前看。
一名锦衣青年正在笑容满面地往徐云的车里钻,后还跟着小弟,手里捧满了礼盒补品。
祝燕隐:“……”
果然,人在哪里都好说话。
祝燕隐虽然也是容貌不凡的读书人,但背后的家世实在太显赫了,显赫到其余人只能慨仰望,并没有信心能勾搭到仙气飘飘的祝府二公。但徐云不同,他虽才华横溢,但归结底也只是个开笔铺的小老板……还是砚台铺来着,这都不重要,反正同声名赫赫的各大门派来说,差距还是颇大的,所以各位存在着烈之心的少侠们就都信心满满地来了。
“这不行吧。”祝燕隐坐直,担忧,“我们还没有摸清徐云到底是敌是友,怎么能放任他接武林门派?”
厉随靠在塌上,给他喂梅吃:“你可以让赵明传去查查看。”
祝燕隐咬了两饯:“我怎么觉得你一都不担心?”
厉随将手指净,有一没一他的后颈:“有你在,我为何要担心?”
祝燕隐被他这一副全然信赖的慵懒放松搞得压力很大。他坐在旁边想了一会儿,又问:“你是相信我,还是懒得?”
厉随答:“懒得。”
祝燕隐:我就知,你不许吃了,放我的梅!
厉随笑着抱过他,低在脖颈亲,几缕发垂侧脸,搞得很不务正业,很纵享乐。
祝燕隐没什么脾气,他算是发现了,厉随虽然想杀了赤天,但却从未真正想过要与武林盟合作,即便是与众人一北上,也仅仅是“同行”而已,有时候不羁起来,甚至有一“即便赤天已经将全武林都拉教,我也能一个杀一千”的无所谓气质。
虽然你功夫很,但这样不至于,真不至于。
祝燕隐一边被他搓扁搓圆,一边想着要怎么解决一这个问题。虽然他也不怎么喜武林盟,但能多几十上百个帮手总是好的。
不远,徐云的车里,先前那名锦衣少侠已经来了,他并没有送去礼,不过看起来心倒是很不错,一路仗剑策,好不风。
祝燕隐稍稍皱起眉,若徐大才不收礼,那银是从哪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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