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随:“……”
夜沉坠,整座凤鸣山都变得安静。
客栈里的客人不多,小二乐得清闲,早早就搭上门板,趴在柜台后偷懒睡了。
客房烛火微曳,被风狰狞晃动的影。
厉随正在闭目调息,冰凉的发如同冰凉的蛇,蜿蜒贴在肩,并不舒服,像睡觉时被重压住,噩梦连绵的,心脏也隐隐钝痛,呼缓慢而又费力。
“砰”一声,门被重重推开。
风来。
厉随冷冷睁开睛,眸暗红一闪即逝。
江胜临手拎着一件沾血黑袍,急急问:“你又毒发了?”
厉随:“是。”
江胜临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要被此人气死,怪不得先前祝二公来时,他裹着件袍半不就现了,那哪里是去沐浴,分明就是在用冰浇熄毒燥。于是一pi坐在床边:“我不是同你说了吗,这法用一次两次还好,哪有像你这样当成澡堂来泡的,命还要不要了?”
厉随答:“要。”
江胜临闷:“要你不听我的?”
厉随充耳不闻,打着呵欠赤脚踩床,自己倒了杯凉茶。
江胜临怒斥:“快放!”
片刻后,小二睡朦胧的,跑去后厨给客人烧了满满一大壶,泡红糖姜母茶。
那叫一个,得厉主整个人都燥郁难安,天还没亮就拎着一把剑,一脸“我要杀人”地在客栈里到晃,吓得都不敢叫。
天渐渐亮了。
垂柳书院里一切如常。
两名杂役依旧一前一后那间空屋,约莫小半个时辰后,又一前一后来,匆匆走了。
厉随形极快地闪去,在墙角轻叩两,照天工结的拆卸之法,很快就打开了。
暗里光线昏暗,飘散着一很淡的药味,初时还好,越往里就走越呛鼻而烈,即便屏住呼,也能受到那些酸苦诡异的气息萦绕四周。厉随眉微皱,耳朵捕捉到了一丝轻微的声音,像是金属在拖拽碰撞。
地的间被开凿一间大屋,再往前,应该还有不少通风暗,才能得墙四周火把动。
屋摆着一大缸,里满难闻的黑药。一名发白的男正闭目坐在缸,周皆被铁链缠缚,链直直绷,又锁死在墙钉上,令他丝毫动弹不得。
似乎是某武林酷刑,但细看却又不是,因为周围站着的家丁个个眉低垂,神态亦是毕恭毕敬,不像是在看押人犯。大缸旁边还燃着一支线香,飘袅袅青的烟,待到最后一截香灰掉落,上有家丁低声提醒:“老爷,时间到了。”
男睁开睛,三名家丁上前,替他解开上铁链,又将人扶大缸。
波“哗啦”晃动。趁这短短一瞬间,厉随扬起一掌风,凌空一甩,立刻有一串珠凝成细线被带桶,似飞镖一般,悄无声息地穿过空气,落他手瓷瓶。
是江湖绝学“龙”,有人练了一辈,最后也只能拍得满桶波晃。
而厉随练了差不多三个时辰。
所谓天赋,就是这么不公平得让人牙。
男脚步虚,被搀着躺在了旁边一场大床上,气如,没多久就昏睡过去。家丁们忙着替他拭,又换上净衣服,全程并无任何一人再说话,只用神,也不知是哑还是傀儡。
……
客栈里,江胜临正在吃饭,摆了一桌鸭鱼,啃得细致讲究。
大夫都讲究。
不讲究的只有江湖。
厉随推门来,将手瓷瓶一丢,江胜临忙不赢地接住:“什么玩意?”
“垂柳书院的暗室有个快病死的老在泡澡。”厉随,“这是他的洗澡。”
江胜临顿失,你真是好会挑时间,怎么不在地里多待一阵,至少等我把饭吃完。
厉随问:“是什么?”
江胜临打开一闻:“像是有蟒涎,剧毒之,拿来泡澡?”
“看着也不像什么正经老。”厉随,“先去取纸笔,画来看看有没有人认识。”
江胜临怀抱希望:“你画?”
厉随:“当然是你。”
江胜临心里苦,怎么就“当然”是我了,我又不是画师,我不会画。
厉随不悦:“先前在金城画赤天时,你不是工细描很熟练?”
江胜临试图和此人讲理,在金城画赤天,是因为武林盟了那狗脑想来的悬赏令,忽悠得大批百姓都雄心壮志地要去找,为了能让他们少些危险,画像当然是越不像越好,才能避免和赤天正面撞上。不像的鬼画符谁不会描,那和现在能一样吗?
厉随将笔墨拍在他面前:“画!”
江胜临:肝疼。
厉随回忆:“五十来岁,发白,看起来佝偻猥琐。”
江胜临:“我以为我只需要画脸,怎么还有佝偻猥琐。”
厉随一边看他画,一边挑三拣四:“睛再大些,鼻也不对,你这画了个什么玩意?”
江胜临:“……”别人生气我不气,别人生气我不气,别人生气我不气。
最终还是没画成,一来是因为厉主的描述平堪忧,二来是因为江神医的画技确实也就那样了,画青面獠牙的鬼可以,画猥琐的老,来还是像青面獠牙的鬼。
江胜临提议:“不然在城找个画师。”
厉随皱眉:“若走漏风声呢?”
“那好办。”江胜临不假思索,“待画完之后,你就杀人灭。”
厉随抬看他。
江胜临后退一步,免得自己脑袋被杵墨台:“开个玩笑,还找什么画师,祝府里就有现成的。”祝二公的书画诗词,在江南、乃至全大瑜国都是赫赫有名,还怕画不一个老?
厉随:“你去。”
“就这么地去?”江胜临提醒,“上回为了找他来解天工结,我将压箱底的寒魄都送去了,请人办事,哪有空手的理,你那儿还有没有什么值钱货?”
厉随拉开柜门,随手扔给他一个方盒。
“这是什么?”
“十二连环弩。”
一旦机关,便能连续十二发剧毒弓弩,每一发都能穿透厚重石板。江湖少见,两军战时倒是常用,经常能将敌方杀个血雾狂飙,脑浆飞,当然了,若是用得不小心,也能将自己杀个血雾狂飙,脑浆飞。江胜临慨:“这礼,一听就好适合送给手无缚之力的江南贵公啊!”
厉随:“……”
江胜临把十二连环弩丢还给他:“算了,还是我来安排吧。”
祝府的宅里,祝燕隐也正在画画,画山雀鸟,画满院夏。
江胜临一门就想,可不就巧了吗!天意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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