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势力暗藏在朝廷风波之, 如今既已经到了啸聚灾民这一步,究竟如何,恐怕也不是谢兰自己能决定的的事了。
自己想到了又如何, 要靠三寸不烂之能阻他大业?
到时候他听又怎样, 不听又怎样?
齐鸢久久不语。
他万万没想到,当初在金陵回扬州的船上, 自己试探谢兰, 问他希望自己以后如何选择时, 谢兰的回答竟然已经揭示了一切。
——“选我。”
夜风簌簌, 齐鸢伫立良久, 才低声:“你当日辞别后,齐老爷找到我,问我有没有留意过你剑上的素纱, 他说那素纱跟唐将军的遗看着十分相像。而他冒险保留唐将军的遗,为的便是有朝一日, 能将东西还给唐家后人。”
那天的齐鸢心极为震惊,恨不得自己能快加鞭追上谢兰,生怕他错过。
“若是没猜错的话,你跟唐将军关系匪浅,你早已知, 对吗?你对齐府如此了解,并非是因为我才注意到他们, 而是你早就清楚齐家的底细, 一直在暗照顾。我每次有什么事, 收了谁的信,你都能消息灵通,是在齐府安排了人手吧?”齐鸢淡淡,“能你耳目的,要么功夫,要么为人机灵。是孙大奎,还是常永?”
谢兰默了默,果然:“常永。”
齐鸢:“那逢舟兄被害一事你早就知?”
谢兰摇。
“常永在齐府只为关键时刻保齐方祖一命。至于齐府其他人,实难兼顾。小纨绔的事,我也是到扬州后才知的。”他说完一顿,似乎有些懊恼:“我来之前想过你今晚会问什么,但没料到你能善察善思到这一步。今夜原本有好消息告诉你,如此一来,我反而不好开了。”
他语意糊,似乎对接来的话题十分犹豫。
“你刚刚骂我无心,其实我倒是想这样。无心之人才能摆脱凡心凡,不至于连夜到此就为问个明白。”
齐鸢微怔,又听他“:“六年前我只与你有一面之缘,虽听旁人说你冷傲,不屑与其他士谈诗论文。却并不清楚你跟徐瑨之间的关系往来。徐瑨在信所说的你们自幼结缘,曾同塌而眠,私定终,可是真事?”
齐鸢脑里嗡的一声:“你看了我的信?”
“是。”
谢兰竟连辩解都不屑,承认之后就不再声。
草木的清香淡淡萦绕过来,齐鸢在齐府半年,也小小练得了几分辨香认香的技能,此刻却心绪烦,只觉这香气苦寒,令人咙酸涩。
他一时无言,只沉默着垂首,看着跟谢兰之间的一步之距:“谢大人,这是我的家事。”
“家事?好一个家事!”谢兰怔住,张了张嘴,过了会儿才使劲,讥讽:“怪不得堂堂国公府的三公,偏生对一介纨绔百般照顾,又是雨接送,又肯替他代笔,在国监里也跟他同舍而眠。我只当是那纨绔了他的,却没想过三公只是重叙旧。你几次三番推拒我,也非德不足以胜妖孽,而是珠玉在前,瓦石难当罢了。”
他越说越觉自己语气哀怨,偏偏激,虽努力压制,仍是忍不住:“也是,徐瑨虽只是在大理寺历练,但到底是皇亲国戚,人又称得上一表人才。他份尊贵,心洁,自然是我等妖孽难以比肩的。”
齐鸢听他越说越偏,皱了皱眉。
谢兰看他眉心攒起一个疙瘩,显然有些不耐烦,剩的话便生生吞了回去。
何必呢?既然人家不喜,何苦这姿态惹人厌烦。
他骤然打住,尖在牙齿间用力一抹,待自己冷静几分后,才拱拱手:“我今夜来不是为别的,就是想问个清楚。既然你跟徐公投意合,只是被生生拆散不得想认,我谢某愿意……”
剩的半句堵在咙,再难说。
齐鸢听他短短时间自顾自剖析断案,心既尴尬又无奈,一边恼他偷看别人信件毫无悔意,一边又想到俩人的份和立场,心五味杂陈,因此迟迟不知该说什么。
现在谢兰突然停住,齐鸢忍不住问:“你愿意怎么?”
谢兰:“……我愿意设法让你们见面。”
齐鸢:“……”
“只是换魂之事过于匪夷所思,能否重续前缘,看你们自己了。”
齐鸢语,此时再澄清,又觉得有些难以,只得轻咳了一:“其实,我有一件不之请。”
谢兰里的希冀彻底暗去:“……什么?”
齐鸢:“谢大人能否给我一张徐三公的画像?我以前虽然听说过三公的名声,却不知这人到底什么模样,矮胖瘦,是圆是扁。既然谢大人有副心,不如先让我认认,免得日后遇到了人家,打个碰面都不认识。”
谢兰,随后愣住:“你不认识他?”
齐鸢:“从未见过面。上哪儿认识?”
谢兰愕然地望着齐鸢。眸分明如寒星一般明亮起来。
齐鸢看得明明白白,脸上一,低解释:“徐三公私写信给我,大谈他跟忠远伯府的关系。恐怕只是吃飞醋,担心我对逢舟兄有非分之想而已。他想借此敲打我一番,却不知我才是伯府的人。今天我读信后笑不可仰,正是因此。”
谢兰:“……”
齐鸢读信后大笑是因为取笑徐瑨?他恍然一怔,才想自己竟然是关心则,完全想茬了。
然而事已至此,有些话也无法再遮掩了。
谢兰一气:“如此,那你的意思呢?”
齐鸢不妨他径直撇开了先前的话题,单刀直问自己,狠狠一愣,随即垂了睛。
谢兰看着他:“我原本视为拖累,意图摒绝声,却偏偏对你生了儿女之。你若对我有意,今晚告诉我,我也算生而无憾了。你若对我无意,我绝不会多纠缠。”
俩人相距一步之远,谢兰说完便安静地等着他的答复。
齐鸢知今晚避无可避,势必要给对方一个明确答复,脑海里翻腾许久,却不知如何答复。
谢兰对他有意,他又何尝不是,对谢兰欣赏有之,倾慕有之,喜有之,占有的念也有之。
从什么时候开始喜的?
齐鸢失神片刻,心想,大约从当日社学,俩人初见开始。那天谢兰指尖绕着一截柳条,倏然弹开勾到齐鸢鼻尖时,轻嗤的一句:“……唯心术耳。”
彼时齐鸢自视甚,对能看透自己的人既忌惮又好奇,当对方又生就一副好时,他自然也难以免俗。
那又是什么时候想占有的呢?
齐鸢自嘲一笑,从看谢兰对何特殊时,自己便浑来气了。县试后何不依不饶为难他,他又何尝不是故意,以至何立再不科举的毒誓?虽然最后这句毒誓被洪知县阻止,齐鸢心的那一闪念却骗不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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