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动 - 第107

    “我想——”姜稚衣泪盈满眶，“我想和你私奔——”元策笑着朝她摊开手。姜稚衣愣愣将手到他掌心，被他轻轻一使力拽起，低一看，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穿好了嫁衣。顺着他手的力，姜稚衣双一晃落了地。元策单膝屈地，替她穿好喜鞋，将她从榻上牵了起来。姜稚衣踉跄着跟上他，见他掀开帐门，拉着她一路往外走去，将她一把抱上一匹大，随后翻而上，从后拥住了她。鞭一扬，骏飞驰而。“那臣这就带公主私奔。”渺渺碧空, 骏迎着悬的金乌驰骋而，一路穿过草，跨过土丘, 途经冰河, 朝茫无边际的沙地而去，像要一直去到天之涯, 海之角。蹄飞溅起黄沙, 风卷起上少女半披的乌发和火红的嫁衣，与后少年玄的衣袂彼此牵连缠绕。姜稚衣被元策拥在上, 受着风真实的冷，太真实的刺, 环在她腰间那只臂膀真实的温有力，在确信这不是梦的一刹, 迎着斑斓的日光眨落大颗的泪。失而复得的这一瞬, 姜稚衣泪光里倒映着蓝天黄沙, 脑海却忽然回闪过去年冬的安街。百姓夹的街, 玄甲骑兵开路，漫天枝雨里, 她探窗望，他上回首, 遥遥对望一, 彼时以为的初见，却原是隔世的重逢。姜稚衣在猎猎风努力睁开，用今生未曾失明的双目看着这世间万千鲜活的彩, 还有后鲜活的他。“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姜稚衣着狂风回过问。元策扬鞭策：“带你回姑臧。”“没人拦我们吗？”“我河西玄策军铁骑在此，谁人敢拦？”姜稚衣想起了昏沉一觉里隐约听见元策发的军令：“你当真杀了西逻二王？西逻可会与我们开战？”元策朗声一笑：“西逻两位王争储日久，如今我将西逻王位拱手送给大王, 他若识相，自当与我大烨好，他若要战也得掂量掂量，我三百骑兵能屠尽他西逻使团，一个不少全而退，是不是他惹得起的人。”一个不少，全而退……姜稚衣激涕零地闭了闭。“那安那边呢？”“你的和亲随从会由玄策军‘照看’在此，周寺卿自会带着西逻二王项上人去安说明‘真相’。”死人已经开不了，只有活人才能说真相，既然这件事只剩一真相，那么那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便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众人愿意相信什么——西逻大王与二王火不容，此后想拉拢更多人心，荣登王位，自然愿意相信这件事是自己的弟弟的过失。安多半朝臣都对狼野心的西逻二王恨之骨，自然愿意相信这件事是二王死有余辜，是大烨正当自卫，扬我国威。所以即便有人猜到这件事背后真正的推手是谁，也不能给河西、给元策定罪，只是……“可陛不会相信，此番年关你依例京面圣，恐怕……”元策眯起：“那便是我与陛两个人的事了。”所以他的计划和她一样，是保全除自己以外的所有人。“跟着一个随时要赴死的人私奔，怕不怕？”元策垂看着她。姜稚衣在泪如雨里牢牢盯住了他，摇：“不怕。”就算前路就是死亡，明日便是末日，只要和他在一起，她什么都不怕。姜稚衣和元策一路看山看，走走停停回到姑臧的那天，另一边，周正安快加鞭，一路奔命地回到了安。尽和亲意外的消息早在事发后便八百里加急送到了京城，当周正安本人一陈旧血迹，手捧西逻二王人走上金銮殿的那一刻，满朝仍是一片震动哗然。上首，兴武帝死死盯着那颗颅，扶着龙椅的手用力到指节发青发白。周正安对着天及一众朝臣，将酝酿了一路的故事椎心泣血地讲述来：“……我大烨愿嫁公主，本已是给足他西逻颜面，岂料却遭遇这般大不敬的对待！这西逻二王简直欺人太甚，分明是目无我大烨公主，目无我大烨天！”一旁有人看天对此事的怀疑，当即开驳斥：“周寺卿好大的胆！两国战尚且不斩来使，西逻二王仅是不敬，何至于闹人命？”周正安冷哼一声：“葛侍郎当真站着说话不腰疼，何谓‘仅是不敬’，葛侍郎当夜可曾在场，可曾目睹势有多凶险？夜半更，侍卫见有人醉酒意夜闯公主大帐，一心保护公主，何曾看清来人是谁？来人不听警告，三令五申之依然动手去掀公主帐门，侍卫剑相对，又何错之有？若这一剑不，你可知公主会遭受何等侮辱？我大烨又会遭受何等侮辱？”“他西逻二王既然前来迎亲，又怎会在如此要关饮酒误事？”“西逻二王首级在此，尸早已运回西逻，经由仵作验尸，确认生前饮酒过量无误，葛侍郎难还怀疑是我胡编造不成？”周正安一指西面，想幸好沈元策行事天衣无，杀人之前连酒都了，“葛侍郎若当真如此好奇缘由，不如亲自去问问他西逻二王当夜究竟是何居心！”“你……！”葛侍郎噎得无话可说。一旁又有人看了天的脸，继续追问周正安：“即便如此，周寺卿又何至于屠杀西逻使团？”“曲尚书怎的还颠倒黑白上了，西逻二王不敬在先，我等不过自卫反击，是他西逻使臣不讲理，非要大动戈为王讨公，难我等要坐以待毙任人宰割？敌人刀锋已至，本就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只因赢的是我方使团，便要背上‘屠杀’二字的罪名？他西逻自不量力，怪得了谁！”“那我倒要问问，西逻使团人数足有千余，周寺卿究竟是如何以少胜多的？”周正安冷笑：“我方使团数百侍卫为保我大烨尊严拼死血战，遍鳞伤，如今尽在西北苦寒之地垂死养伤，竟还要被责问是如何以少胜多？自然是拿命胜的！还是说曲尚书怀疑我另带了兵西逻？西逻境时，使团一应通关文牒俱全，自安发几人，抵达便是几人，连西逻都未曾质疑，曲尚书对待自己人何以这般不信任？”“就算如此，你又是如何得西逻边境？”

    “当夜我等带公主仓促撤退，到关得玄策军相护，玄策军夜陈兵与西逻边军对峙，西逻边军不敢盲目与我大烨开战，不得不放行——此事在西逻亦是明明白白！恕我直言，曲尚书若还要继续胡搅蛮缠，实是加之罪，何患无辞了！”曲尚书也着难看的脸败阵来。周正安战群儒，连战连胜，终于无人再发一问。周正安歇了气，定了定神，朝上首龙座拱手：“陛，西逻多日来始终未发一言，必是自知理亏，依臣所见，我大烨当立刻终止和亲，再与西逻涉后事！”裴相列上前，拱手：“陛，周寺卿所言句句在理，此时正是我大烨把握主动权的时机，请陛令，终止和亲——！”齐延眯着轻轻挲了手指。有人瞥见齐延的手势，立站了来：“臣附议，请陛令终止和亲——！”“臣附议！”“臣亦附议！”“臣等附议！”兴武帝一双寒凉的静静望着周正安的乌纱帽，久久没有发话。周正安着莫大的威压，心一阵阵发颤，苦不堪言。他在这儿枪剑，冲锋陷阵，沈元策这会儿可是人在怀，悠然自得呢？七日后，河西姑臧沈府，临近年关，腊月晴日，和的日光透过窗棂洒阁。姜稚衣躺在人榻上，枕着元策的，手执一卷话本，一面翻一面朝上张开了嘴：“啊——”元策倚着她的凭几，手心着一只剥了的橘，腾一手指阖上她的嘴：“哪儿这么快，等着。”姜稚衣视线从话本移开，朝上瞟去：“怎么剥个橘也这么慢……”“姜稚衣，你讲理，是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