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动 - 第86

    姜稚衣抬望着的这座营帐：“会吗？”裴雪青看着她视线落，隐隐猜到她的心事：“你担心在沈少将军这里重蹈覆辙，还在犹豫与他的亲事？”姜稚衣一动不动地坐着，沉默片刻，去。至亲血仇，若换作是她也不可能放，她都不需要问，便知那是元策非不可的事。可他的对手是连朝廷、连皇室都畏惧的河东，这件非不可的事无异于行走刀尖，命悬一线。姜稚衣双手抱膝，抵着膝盖，神地：“我只是在想，他先前与我求亲，是因为娶我与他非不可的事在同一个方向，可如果有一天，他非不可的事和娶我南辕北辙，又或者……他可能要为他非不可的事付命的代价，那我怎么办？”“我是不是……又是被抛的那一个。”裴雪青到嘴边的宽之言吞吞吐吐了几次, 始终没能。若此刻在她面前的人当真只是一个憨天真, 万事不缺的郡主，她也许可以劝姜稚衣乐观些，不要去担心未发生的事。可不论是当年在战为圣上断后，牺牲己的宁国公, 还是为至之人殉, 抛弃女儿的宁国公夫人，又或是选择前程, 放弃青梅竹之谊的四殿——对一直在失去的人来说，乐观二字或许听来不像安, 更像风凉话。何况沈家的儿郎背负着那样的，即便什么都不什么都不求，行走于世便已是危险重重举步维艰, 若还要些什么，无疑是刀尖血，姜稚衣的担心也并非杞人忧天。她为局外人, 如何劝一个千疮百孔的人去相信一个刀尖血的人, 相信他可以两全, 相信他们能得圆满。若世间圆满如此易得，她又怎会与意人天人永隔。思前想后半天，裴雪青什么也没说，只问一句：“这些心事，你可曾与沈少将军说过？”姜稚衣摇了摇：“我还没想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说了不过徒添他的重担，等我想好了再与他讲。”一帐之隔外，元策静立在帐门边上，听里再无话音, 垂在侧的手缓缓攥握成拳。后忽有脚步靠近，一声“少”字将将，元策回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看了三七拎在手里的盒，一移，示意他送去。三七无声颔首，将晚膳拎营帐。里姜稚衣的声音重新响起，一改方才的低落：“你们少将军呢，不来与我一用晚膳吗？”——听上去语气雀跃，好像什么烦恼也没有。夜戌时，元策结束夜训，带姜稚衣坐上回城的车。这些日因姜稚衣作陪，元策每晚都与她一同坐车回府，今日裴雪青在，他便坐在外的御车前室，屈了条背靠车门，听里两人聊着天儿。一路上多是姜稚衣在问话，问裴雪青可曾准备好回京的行，说快五月了，回去一路正值仲夏，许是需要随备上解暑之，又问她回安以后打算什么，嘱咐她记得传信来报平安，与自己说说京城最近的时兴事。抵达清乐客栈，元策轻轻一跃了车，腾落脚的地方。裴雪青移门来，踩着轿凳地，朝元策福行了个礼：“今日多谢沈少将军准我营，过些天我就回京去了，沈少将军事忙，今日便趁此机会与你提前作别了。”元策：“一路保重。”姜稚衣跟着走车，上前握起裴雪青一双手：“雪青阿姊前程尚远，往后一路，要向前看。”裴雪青垂一笑，默了默，反握住她的手：“你也多多珍重，我在安等你一起放纸鸢。”目送裴雪青走客栈，安静的巷响起一声女的叹息，姜稚衣望着裴雪青离去的背影轻声：“她今日与我说，去过军营，最后一地方也告别过，她此行心愿已了，再无遗憾……可是她方才没有应我那句‘向前看’。”元策忽然偏看向姜稚衣：“若你是她呢？”“什么？”姜稚衣一愣。“若你是她，往后一路，能否向前看？”对上元策一瞬不眨凝望着她的双，姜稚衣沉默着想了许久，最后一扬：“怎么不能？”元策眉梢一挑。“我才十七岁，往后的人生还着呢，难要为一个连夫婿都算不上的人守一辈寡不成？我若是她，便吃香喝辣，夜夜笙歌，周游四方，广结新人……有什么旧人是结新人忘不了的呢，若有，我便去结十个，百个！”元策低去，五指穿她指间，一一扣她的手指：“谁给你这机会？”姜稚衣垂，看着两人相握的手，觉到他每手指都牢牢抓着她，力比之平日格外的重。“你今晚——”是不是听见她和裴雪青说话了？姜稚衣狐疑地想。“我今晚？”元策眨了眨等她说去。姜稚衣跟着眨了眨：“洗手了吗？”“……”元策拉着她走回车，与她并坐来，抬起另一只手来她白生生的脸颊：“没洗怎么着？”姜稚衣一掌拍开他的手：“脸都给你疼了，今晚不许上我的榻！”也不知是谁每晚盛相邀，上榻不够，还要他抱，自从天气越来越，她寝衣越来越薄，他在她榻上就没睡过一个整觉。“也好，我今晚好好歇一觉。”元策背靠车闭上了。姜稚衣转瞪他：“我是睡相不好还是说梦话，这么吵着你？”元策睁开一，摇：“是我睡相不好，自己吵自己。”

    天气一日日从转了夏，姜稚衣送别了裴家兄妹，算着日心生奇怪，虽然她已不着急回京，可舅父的人应当是骑行路，比起车要来得快，照理四月旬便差不多该到，怎的五月好些天了还没动静？这日夜里，姜稚衣在床榻上翻来覆去不太放心，让元策派人去查查，这一队来救驾的人别是走丢了。元策并不十分愿，懒懒散散说着明日再说，似乎不得人晚到。姜稚衣记挂着此事，心明日一定盯着元策吩咐去，谁知翌日天蒙蒙亮，人还躺在榻上神思朦胧，忽然听见一熟悉的女声在屋里响起：“郡主，婢救驾来迟……！”榻上两人一同睁开来。姜稚衣着混沌的睡意分辨着这声音，不是惊蛰也不是谷雨，似乎有些耳熟，又一时想不起来是谁，疑惑地伸了手臂去够床帐，一面问：“谁？”“郡主，婢是小满呀，婢走了一个多月终于赶到，您可是等——”姜稚衣人睡在里侧，够了半天也没够着床帐，元策一扬手，拉开了这遮挡。跪在榻前的人一抬，这才看清榻上有两个人，另一个，还是男人！看着与郡主颈而眠的人，小满“等急”的“急”字就这么噎在了咙底。真是路上一月，人间十年，分明发时还听侯爷说郡主与沈少将军闹得不可开，意退亲，派人立过去救驾，怎么到的时候已是沧海变桑田……姜稚衣定睛朝底神变幻的小姑娘看去：“小满？”小满连忙惶恐低：“郡主，是婢。”姜稚衣如梦初醒一般才反应过来，这是舅父接她的人终于到了。“你方才说什么来着？”姜稚衣半趴在元策上，支起问小满。“、婢说，婢救驾来……”小满悄悄抬起，瞄见姜稚衣那只撑在元策膛的纤纤玉手，还有元策危险眯起的一双，哆嗦，“郡主，婢这个驾——还救吗？”一刻钟后，元策穿完毕了卧房，姜稚衣坐在妆台前，由小满替她通着发，听她说着晚到的原因。“郡主，都怪婢拖累了大家，侯爷派来的护卫个个都是策好手，理应四月旬便抵达姑臧，可婢不太会，这一路便耽搁了不少日……”——耽搁到，郡主好像都不需要她了。“无妨，不过差了十几日功夫而已，你一路辛苦，不必再说这些话。”姜稚衣说罢，想起奇怪事，“不过我这边有惊蛰和谷雨，舅父怎会再多派一个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