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良策

    吴三娘回至店，摇曳烛火边端坐着一青衣人。

    风渡，枯木生。青衣人悠悠念。

    吴三娘瞥了他一，关上店门，掀开帘走去后厨。

    吴仁起，跟了来。

    吴三娘打了盆，细细地洗去脸上搽的白粉。吴仁盯着她的侧颜，看着她指尖抹去苍白的粉，粉透白的玉肌。他平日见吴三娘皆是描眉画，如今看她不施粉黛的模样，竟觉得意外的好看。

    风渡总堂在建安。他开。

    吴三娘了手，手间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小刀，横在吴仁脖颈：大人，少闲事。

    吴仁抬手，缓缓地推开她的手，吁一气：我只是想说，我父亲也是建安人，我们也算是半个同乡。

    吴三娘将刀在桌上，吴仁斜了一，低语：我来是想看看你是否有事。看样，是无事了

    见吴三娘不搭理他，他神失落地：既然无事，那我便走了

    他走到门，吴三娘喊住了他：刚才的崔大人是你喊来的？

    吴仁摇首：崔大人是自己去的。不过我已经提醒过崔大人了。

    他去的时机正好。武威有这样的守将，可令百姓安心。

    嗯。吴仁轻应了一声。他靠着门框，就着昏黄灯火，看吴三娘将垂落的乌发盘。之前并不在意，今日看得仔细，发觉她梳的是妇人发髻。听闻她落安之时是嫁过人的，此事或许有假，但嫁人之事八成是真。

    匈大军的概况可摸清？吴三娘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收敛了心绪，正：斥候来报，大约有二十万。城守军只有十万不到，求援的信已经发了去，应该能拖到援兵来之时。

    吴三娘拿着梳篦的手一顿，摇首：求人不如求己。城外正好一大片枯草地，妾觉得可以将匈围堵，再用火攻之。

    吴仁的眸倒映着烛辉，煌煌夺目。他沉片刻，问：我们只有十万人，如何围堵困兽犹斗的匈？

    妾可用火封住匈退路，还望大人劝说崔大人将匈的左右翼封住。届时，大火燃起，匈犹如一盘散沙，不足为惧。

    你如何用火封住匈退路？

    吴三娘招了招手，吴仁走了过来。他俯，她仰首，丹贴着耳，明明说着正事，却听得他面红耳赤。

    大人有何见？

    此计可行，只是吴仁看向吴三娘的目光多了几分复杂。

    我等人微言轻，还望大人从斡旋。

    吴仁叹了气：你且放心去吧。崔大人那边，我帮你去说。

    那就有劳大人了。吴三娘欠行礼。

    同我客气什么。

    吴三娘浅笑。

    吴仁颔首，便抬往外走，才走几步，又折而复返。他见吴三娘手正拿着两只簪，神恍然，似乎对挑选哪发簪而犹豫不决，便声：珍珠簪好看。

    吴三娘一惊：你回来有何事？

    没什么。吴仁摆手。他也不知为何回来，可能只是想看她把发盘完再走。战事将起，人命犹如草芥，也不知以后还能否有闲看她盘发了。

    哦。吴三娘果真拿起珍珠簪，缓缓地发间。

    吴仁略一颔首：那我走了。

    这回是真走了。

    更人静，吴三娘合衣而睡。到天快亮之时，小九唤醒了她。

    阿阿，他们来了。

    吴三娘起见人。她昨日吩咐众人在此地等她，众人如约而至。

    狭小的院里面拥挤地站了七人，皆是一疲惫之，比她预想的人数要多上一些。

    见到吴三娘，七人齐刷刷地拱手：见过宗主。

    吴三娘一一打量，矮胖瘦，形态迥异。除却老方，她从未见过这些人，若不是这回的匈之事，他们也不会赶来武威。他们虽未同她介绍自己，但她靠着外貌也猜了七七八八。

    你们这里可有会看天象的？吴三娘问。

    一个葛巾布袍的老走上前来，拱手：贫可窥一二。

    我看昨天刮的是南风，你看看今日刮的还是不是南风？

    那老掐指一算，眯皱眉，念念有词片刻才：正是南风。

    吴三娘颔首。这老虽然看上去有些神神叨叨，但算无遗策，在凉州小有名气。

    谁擅上箭的？吴三娘继续问。

    老方率先站了来。背就是他的家，他三岁之时便会在上箭了。

    我要两个人。

    算我一个。穿着袍的妇人走上前。

    吴三娘之前虽未见过这个妇人，但也有所耳闻。此人是边境大名鼎鼎的牧羊人，一人可牧千羊。惦记她羊的人不少，但从未有人能抢走她的一只。

    好，我等会有事代给你二人。

    但凭宗主吩咐。两人拱了拱手。

    吴三娘颔首，目光扫过众人：所有人先随我去库房。

    库房里放的是桐油。她一来此地就开始囤积桐油，以备不时之需。

    小九喊来车，众人将一桶桶的油都往车上搬，往城外送去。最初只有三辆车，本不够用，半又追加两辆。五辆车不停地城，搬到正午，这才将库房搬空。

    油都泼在离武威半里远之，铺成一宽的油，横亘在匈的必经之路。

    这么大味，匈不会发现吗？小九好奇地问。

    匈骑，等他们发觉，早已迈过此。吴三娘回。

    也是，奔腾的是停不来的。小九恍然大悟。

    好了，将车都撤了。我们也撤了。

    小九贴着吴三娘，压低声：阿，要不你离开武威吧。毕竟打仗是要死人的，宗门里面不能没有阿。

    吴三娘斜一瞪：你是不信我？

    没没没。小九连忙摆手。阿那么大能耐，他怎么能不信呢？

    小九跟着吴三娘走了几步，又低声问：我其实有一事想不明白。阿你不是凉州人，阿虽不同我说，咱也知这宗门跟凉州没什么瓜葛。如今战事将起，阿为何不直接弃凉州而去？

    吴三娘的脚步一顿，问：凉州可是汉地？

    小九颔首。

    汉地须由汉人来。

    小九挠了挠：好像是这么个理。

    几人回到城门，守城的士兵拦住吴三娘：主簿大人请小娘刺史府一叙。

    几人面面相觑。

    小九拉住吴三娘衣角，摇了摇首。

    吴三娘轻拍他的手臂，缓缓地掰开他的手，柔声细语：无妨。你们记得我的吩咐，若是我来不及赶回来，一定要计划行事。

    定不负宗主所望。众人齐声应。

    士兵赶来车，扶着吴三娘上车。吴三娘提起石榴红缎面裙摆，轻盈跃上车。

    她回过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