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农村的年味儿总是比城市里。
从午开始各家各炊烟不断, 蒸馒的,卤的,地锅一直不断火。外面小孩儿揣着摔炮划炮, 走几步扔一个, 有的淘孩还故意往别人家院门上扔, 听个响儿就迅速跑走。院里姑姑婶婶们和家里老人一起收拾着和菜, 边收拾边聊天。
厨房里的卤味儿漫得满院满屋都是, 油滋滋的香味儿馋得家里小孩儿一遍遍往厨房跑,直到能从锅里尝着了才算消停。
陈躺在家属于他的这个小房间里, 漂上来的味儿却不让他觉得香, 反而很煎熬。昨晚吐了半宿, 这会儿在睡梦里还本能地觉得反胃。
梦里陈跟着陈爷爷一起了海, 小小的渔船上,渔网和打上来的鱼堆了满船, 陈被挤得坐在个小角落,小船在海上飘飘忽忽地晃得陈直发。渔网上的沾他的,陈嫌弃地往旁边又挪挪, 有嫌弃。
旁边伸一只细瘦的手臂,利索地把渔网往前推空地方来, 笑得睛弯着, 乐乐呵呵地用神安抚陈。
陈闻到他上的洗发味儿, 带着一橘味儿的清味。那若有似无的轻浅味在这方令人窒息的渔船上实在治愈,陈意识追随着那味, 细的发被海风着扑上陈的脸。陈伸手拂开,苗嘉颜看看他, 问:“刮着你了?”
陈没说话, 苗嘉颜于是用手上的把发绑了起来。
爷爷在那边笑着说打了条好大的鱼, 苗嘉颜绑完发兴兴地过去:“我看看我看看!”
“哇好多海虹,”苗嘉颜一边帮陈爷爷扯渔网一边笑着说,“又能煮熟了晾海虹儿了。”
陈仿佛鼻息间已经闻到了那煮海鲜的腥味儿,一时间得更厉害了。
陈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睡醒前梦里最后的画面就是苗嘉颜和爷爷搞了满船黑压压的海虹,快把陈埋上了。
刚睁还不清醒,楼飘上来的卤汤味儿和梦里的渔网味混得分不清,陈脸难看地坐起来,苗嘉颜趴在旁边桌上,问:“你不舒服吗,哥?”
陈看向他,苗嘉颜好像也睡着了,枕着自己的胳膊,看着睡蒙眬的。
梦里的他比现在小,应该是他们更小一的时候。陈想到梦里那个瘦的小孩儿,笑得傻里傻气,睛又黑又亮的。好像那个时期的苗嘉颜确实是那样,总是脆生生的。
“怎么了?”苗嘉颜坐了起来,脸被袖上的褶硌了两红痕。
陈看着苗嘉颜,在这一瞬间忽然莫名地有些心。
这次见面以来,两个人对视的次数都很少,好像都在刻意回避着。
这会儿两个人都刚睡醒,糊里糊涂地对视上,苗嘉颜回过神刚要转开,却因为陈突然笑的那一而怔住了。
“梦见你了。”陈说。
苗嘉颜有些惊讶:“……啊?”
“你和我爷爷了一船的海虹。”陈想想梦里那黑黢黢一片都要窒息。
苗嘉颜顺着他的话接去:“那你呢?”
“我也在船上。”
苗嘉颜于是笑了,脸上两条印笑起来更显稽:“你这个梦不成立,你那么讨厌海虹。”
陈不喜吃海鲜,海鲜里又格外讨厌海虹和海蛎,可能因为陈爷爷每次海回来渔网上都缠着一串串脏兮兮的海虹和海蛎。他觉得这附着在什么东西上成串生的海生给人觉很脏,又丑。
“你们一网一网地往船上扔,快把我埋上了。”陈掀开被了地,边朝洗手间走边说。
苗嘉颜视线跟着他动,陈了房间他就看不见了,苗嘉颜说:“我不会的。”
一年半没见的两个男生,不可避免地有些生分了,然而这生分又随着昨夜以及今天的互动和对话很快消散了大半。
陈洗漱了回来,神了不少。
苗嘉颜问他:“好儿了吗?”
“还行。”陈说。
“那你一会儿吃东西。”苗嘉颜说。
陈摇了,说:“吃不去。”
手机铃声响,丁文滔打电话过来,说要过来玩儿,家里没意思。
陈说:“你快算了,你爸还得来抓你。”
“家里都顾不上我,他们打麻将,我待不住了!”丁文滔趴在自己床上说。
“待着吧。”陈还是没让他来。
苗嘉颜还坐在椅上,脚踩着椅边,搭着膝盖。
“你怎么不跟他说话?”陈把手机放一边,问苗嘉颜。
苗嘉颜抬看看他,又把搭回去,没声。
“烦他?”陈问。
“没。”苗嘉颜低声回答,“我也没不跟他说话。”
陈挑了挑眉。
“他好的。”苗嘉颜说。
丁文滔其实人并不坏,虽然有时候烦人,但总来说并不是个讨厌的人。他就像这个环境里小分男生的普遍缩影,小时候淘气,上学了混日,大了才知奋斗顾家。
陈走了之后,丁文滔很地去找过苗嘉颜,从特意回初这边,很扎地站在苗嘉颜教室门,把苗嘉颜叫来,大哥罩小弟一样和他说话。
说以后你上学放学都跟我走,有事儿了就跟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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