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念久咬着杯沿静心听他说着,忽地一愣。
……他怎么就忘了,这老祖与他一样,同样是不记前尘的独一人,不过一个游于世间,一个被困于界地罢了。他似从未想过,这老祖如此盲目地在世间寻觅着,会不会也与他一样,觉着寂寥无味……心孤独?
读他面上的表便猜了他心所想,谈风月又是一垂,掩住了底的光。
这魂也不想想,同是孤久留于一,待在界地是无边孤寂,他闲游于世间却多少能瞧见些人事风景,两者间的差距岂能比拟……他并未将这话说,只状似黯然地抿了一整杯酒,顺势卖给了这心的魂一副可怜模样。
从未见他这般神伤之态,秦念久果然上当,心愈酸了几分,小心翼翼地凑离他近了些,试着宽他:“这不是,现在就好了嘛……”
将心间残存的哀愁尽数抛在了脑后,他只端酒来劝哄谈风月,“喏,有酒有菜的——”
心悦他良善,谈风月几要忍不住笑,嘴角微弯地持杯与他相碰,“是,还多得有天尊与我对饮。”
见他边有了笑意,秦念久小松了气,又怕他是装的镇定,便搁了筷,轻拽了拽他的袖沿,“十五刚过,月亮该还圆,不如我们去檐上一赏?”
他是好意想让这老祖赏月散心,却不知这提议可谓正谈风月怀。
心底暗暗笑叹一声,谈风月依言起拎过了酒坛,“好。”
月笼林梢,风薄雾如纱。
邺城夜景虽然不过尔尔,此般有风有月的,倒也别有一番意趣。
秦念久先一步自窗穿,攀至了檐上,再回看时,却见谈风月人还未到,已借风将十数坛酒先运了上来,不禁有些迷惑:这老祖今儿个怎么,酒瘾犯了?
又想着他许是难得有酒兴,想要醉饮一场,便也就释然地挪至了一旁坐好,腾了一大片位置留予谈风月与酒坛。
将屋的酒坛悉数运了上去,谈风月方才姗姗来迟,动作自然地坐到了秦念久侧,递了坛酒过去,“天尊请。”
说是酒坛,实则每坛也不过掌大小,秦念久方才尝过,这酒并不太烈,便脆地直当仰饮尽了,又潇洒地将坛残一泼,评:“唔,比不得青远的那酒。”
“青远的酒来自皇都,自然都是上品。”谈风月笑笑,又递了一坛新的到他手,“你若是喜,等到了皇都便可再买来一尝。”
光用猜的也知皇都的酒该是价值不菲,秦念久撇撇嘴,得了便宜还卖乖地暗诽这老祖可真是银多了烧的,偏将钱在刀把上。
如此腹诽着,不觉又饮尽了一坛。
手空坛还未搁落,又被了一坛新的。秦念久只觉得手一沉,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似乎有些不对劲,扭看向谈风月,“老祖你怎么不喝啊?”
谈风月晃晃自己手上的酒坛,扬手一饮而尽,而后将空坛放至了一边,坦然:“这不是在喝么。”
见他表松快,当真半不像忍伤怀的样,秦念久先放了心来,随后狐疑顿生,总觉得还是有哪里不对……方才吃饭时,这老祖是不是就一直默默地在给自己添酒来着?
正疑惑着,谈风月转又开了坛新酒,与他手的酒坛轻轻一碰,似笑非笑:“一醉方休。”
说罢,便自己先了。
……这是什么?秦念久愈发狐疑,却又他面上找不什么端倪来,只能见招拆招地先陪着喝了——左右这老祖总不会害他,风赏月,任酒熏人,也确是件惬意快事。
如此,夜渐沉,月渐,风徐,檐上人影一双,飘散的酒香渐渐叠。
一切都如谈风月所设想的那样,两人对月而饮,手侧空坛渐多。
奈何他千算万算,算了景、算了良辰,算了这酒虽算不得太烈,喝得足够该也能醉人,却独没算到这魂的酒量居然如此之好……十数坛酒喝得仅余了两坛半满,他仍是一副醉意全无,双明湛的样。
……当真是失策。
他这厢正暗自懊悔离开青远时怎么就没想着捎带上几坛好酒,秦念久那厢恰一转,便将他来不及收回的懊丧神收至了底。
心说果真有诈,秦念久一挑眉,要笑不笑地拿手指戳了戳这老祖,“老谈啊,狐狸尾藏一藏——”
他是迟钝了些,又不是傻,再说这老祖要他酒的意图未免也太过明显了些……想着他不是有话要问,就是有话要说——左不过是与他们俩那扑朔迷离的前尘相关之事吧。莫非他终于肯开尊,与自己一诉他的前尘究竟与不妄的宗门有何关联了?
如此想着,便轻咳了一声,正:“有什么话便直说直问吧,都已相识这么久了,也无事好瞒。再者——”
他皱皱鼻,“我是喝不醉,又不是喝不饱,真再喝不了……”
“……”谈风月摁摁额角,拿过了他手剩酒。
他确实是有话要问,也确实有话要说——可临到这魂问起,他却又不知该如何从何问起,从何说起了。
不过仅静默了片刻,他便拾回了镇静,转对上了秦念久的视线,开时却问了一个他意料之外的问题:“你先前说,界地里并不黑?”
这一问早便答过了他,秦念久有些莫名地看着他,迟疑地了,又思及方才说了“无事好瞒”,便又答得详尽了些,“界地甚为广阔,似无边际一般。说是有燃灯,也仅能勉照亮黄泉淌过的一方天地,黄泉未经之,就只有黑了。”
谈风月,又问:“你还说,界地里并不冷?”
不知他为何要旧问重提,秦念久稍稍一默,又摇,“我当时为魂,并觉不到冷,但……呃,冷意并不是‘觉’到的。”
而是心所‘受’到的。
读懂了他话未尽之意,谈风月抿了抿,话音很轻,“你说,寂寥也只稍有一些。”
秦念久不答了,不语地看着他。“寂寥”二字,说与他人听时轻飘似云,仿若从未在意过一般,事实究竟几何,唯有他自己所知所……唯有他自己独尝。
他不语,谈风月亦是沉默,静夜无声,唯有酒香沁人。
一片静谧,秦念久只听得到两叠在一的心声渐响,听谈风月再开时,话锋却偏转了开去,“误魇之前,你与我说,若是再找不见敛骨的线索,便就此作罢,借陈温瑜的这副躯壳在世间老死一世。如今有了线索,这话,是不是就不作数了?”
听他话音平静,却蕴着怅惘淡淡,秦念久微微一怔,竟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他先确实有放弃敛骨之意,后又满答应过不妄敛完骨后要回青远,至于究竟是否要回,却一直心有动摇——
如回,便可与司待,便可脱去这怨煞之,便可洗去这六十七年间镌骨的枯寂之,便可重获一世新生……理由似有多多,但使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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