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洋繁花录 - 第二章 莲huag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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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莲

    舒蔚秋跟着侍女走大门,来到二楼台。台上开了十来张席面,珍馐毕陈,杯盘狼藉,角落里一支乐队在弹奏西洋的舞曲。

    那青年走到一尊大理石天使塑像的基台边,向舒蔚秋招了招手。

    舒蔚秋穿过一丛丛歌笑语的红男绿女,跋山涉来到那青年的面前。那侍女低:“少爷,客人带来了。”她的英文有很重的音。

    那青年安德烈则换了利的英语,向舒蔚秋说:“你是二太太的客人?”

    舒蔚秋说:“我是她的弟弟。”

    安德烈眯着睛打量了舒蔚秋一圈,说:“你们得并不像。”

    舒蔚秋说:“你和我很熟吗?”

    安德烈不答话了,自顾自吞云吐雾,望向的山

    舒蔚秋看他不大搭理人,只得向那侍女问:“二太太在哪里?”

    安德烈却接:“你在这儿等着好了。”夹着香烟那侍女,说:“你叫二太太立即过来。再去厨房拿些冰块,就说我要用。”

    那侍女和男仆行礼退。舒蔚秋忙:“我的行李——”安德烈瞥了一那男仆手里提的藤箱,说:“他们会送到客房去的,这里没人会动你的东西。”

    舒蔚秋有些摸不清楚这青年的份,心想最好还是少说为妙,免得给什么笑话,当就不言语了。幸好在异乡为异客,可以装作是语言不通的缘故。

    他往前走了一步,低避开那天使塑像的冰冷翅膀,双臂叠放在阑上,默默俯视着面的圃。

    安德烈站在另一边翅膀边,仰面望着夜空银河,脊背完全倚靠在阑上,慢悠悠吐着香烟。

    四周的宾客们在笑在闹,有唱歌舞的,有起哄劝酒的,有醉醺醺钻乐队里捣的。四周的喧哗闹,愈发显得天使像的两人太过文静。舒蔚秋心想:“怎么还不来?”

    这时候两个童仆穿过人群走了过来。一个小心翼翼捧着一只晶酒杯,杯里堆满冰块,走起路来叮咚作响。那童仆举酒杯,说:“少爷,请用冰块。”

    安德烈伸手拈了最上一枚冰块,反手把香烟摁灭在其他冰块里。燃烧的烟到冰块表面,发细微的嘶嘶声,烟灰混着去,杯的冰都不能用了。

    另一个童仆举着金托盘,上面放着一块叠得整整齐齐的巾,对舒蔚秋说:“客人,请用巾。”

    舒蔚秋拿起那香巾,了一把脸,又手,放回到托盘里。两个童仆训练有素,规规矩矩转走开了。

    安德烈又向阑仰躺了去。舒蔚秋侧目看去,只见他把那冰块放在额上,用两骨节分明的雪白手指轻轻夹着,顺着五官的廓缓缓往动,想是他喝酒喝得脸红,特意降一降温。

    那清澈的冰块在他脸上来回移动,他鼻梁邃,形成眉压的面相。冰块留似有如无的痕,更显得肌肤犹如透明一般。忽然他睁开睛,冰清冷的两目光了过来。

    舒蔚秋转看向别的灯笼,过了一会儿,用闲谈的语气说:“这里天天都这么闹吗?”

    安德烈闭上睛,继续用冰块面孔,过了一会儿才答:“你是她的弟弟,你还不知吗?”

    舒蔚秋说:“知什么?”

    安德烈耸了耸肩,说:“你自己去问她吧。”

    这时候一声乡音越过人群飞来,舒蕙月叫:“兄弟!”

    舒蔚秋一回就看见他珠光宝气,神采飞扬快步走来。

    舒蔚秋笑了笑,弟俩走向对方,四只手握住。舒蕙月激动得脸都红了,说:“走,走,我们到里屋说话。”

    舒蔚秋一边跟着往屋里走,一边回看了一,安德烈已经不见了。

    弟俩来到一间休息室。莲的外表是欧式殿,里装潢则是全然的东方风

    舒蕙月拉着舒蔚秋并膝坐在一张人榻上,问:“你怎么说来就来了?我还以为人传错话了,吓了我一。表姑父还好吗?”

    他们的表姑父叫杜华,祖上曾和舒家攀过姻亲,后代亲缘来往不断。舒家趁着开埠的东风发了大财,一度风光无限,无奈家里孙不成,这份家底传到舒蔚秋父亲手里,早已败得只剩一个空架。舒夫人去得早,舒老爷留恋烟之地,又染上鸦片,没几年就跌落到家财散尽的凄寒地步,昏昏沉沉死在梦

    舒老爷走了,弟俩还小,四方亲戚如蝇逐臭一哄而上,最后是豪绅杜华镇住场面,一手包办变卖了舒府的地产,风风光光葬了舒老爷,又把弟俩领回杜家养活。

    卖地得到的钱,最后当然都昧在了杜华手里,但他供弟俩上新学,学洋文,衣无缺,吃喝不愁,表面上叫人挑不半分错

    去年南洋首富范恒昌到申城来,满城轰动相迎。杜华铺谋定计,联络布局,竟叫范老爷相了舒蕙月,娶了她二房姨太太。诚然杜华颇有结范家、自抬价的嫌疑,但他为一个远亲孤女寻到这么一门泼天富贵的婆家,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成婚不久,范老爷和新姨太太就启程回了南洋。舒家弟俩相依为命,舒蕙月本来舍不得抛兄弟,但舒蔚秋不愿辍学,于是独自留。今年他终于毕业,他一再发电报来说南洋生活寂寞,苦劝弟弟过来。杜家上又颇有些不耳的酸话,舒蔚秋索就来看望他。今日重逢,于舒蕙月实是天上掉来的惊喜。

    舒蕙月嗔:“你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好给你订船票呀。”

    舒蔚秋说:“我就是不愿你大费周章替我安排。我是搭了人家的货船过来的,跟船员挤在一起卧。”

    舒蕙月惊:“那多难受啊?去年老爷跟我坐的是荷兰船等舱,还晃得我七荤八素,好几天不来床。”

    舒蔚秋微笑:“客船还要等票,那艘货船恰好很快就要发了,我宁可早些过来。”

    舒蕙月心想弟弟从小到大没有过城门,第一次远门就敢独自一人远渡重洋,一来是初生犊不怕虎,二来怕是在杜家受了些酸气。

    弟俩想到世之,不禁无言了一会儿。

    舒蕙月转而问:“那你船以后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你又不会说南洋土话。”

    舒蔚秋微笑:“那也没什么难的,我在码上报了范老爷和莲的名字,那些车夫都听得明白。我雇了辆人力车到山,然后就自己上山来了。此地的车比申城的样小,坐着轻便。”

    舒蕙月微笑:“你的胆也真大,也不怕被人拐了卖了。”

    舒蔚秋微笑:“我佩服你才是真的,你千里迢迢嫁到此地,过得还好吗?”

    舒蕙月呵呵一笑,拍了拍弟弟的手,说:“你来了,日只会越来越好。”

    舒蔚秋说:“今天家里有什么喜事吗?”

    舒蕙月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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