偈（8）祁

    说五分钟到，祁肯定在四分五十九秒准时踏饭店，这就是他的风格。

    他径直走到窗边座位同二人打招呼，拉过椅坐到祁南一侧，面对祁杏贞。

    祁杏贞一直瞅着他笑，祁皱眉：你老看着我嘛？

    你剪发啦。

    祁不懂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有什么可提的，但还是意识地捋了发，他天生自来卷，不用定型胶也不塌，鬓角剪短了，灰白碎发来，倒不是时尚，是他有少白发。

    祁侧跟他爸说话：上个季度我们合并的几家小公司利表都来了，我看了，应该都没什么问题，现在的现金住要还是集在海外公司的项目上

    祁南，顺手把菜单推过来：先吃饭，我了你吃的胡辣羊汤和羊杂，还了个羊我们一起吃，你看看还想儿什么？

    祁看他爸爸不想谈工作便也不说了，低认真看菜单，又添了两个凉菜。

    酒？

    我开车了。

    祁婉拒，祁南便只要了一小壶茶。

    祁南问：最近怎么都没见到你和小李？上个礼拜吃席她也没来。

    哦，我们分手了。

    祁杏贞抢看他，祁倒是很平静地给各位倒茶。

    祁南看了他一会儿，叹一气：可惜了。

    祁浅笑：也没什么，总比领了证才发现的好。

    祁杏贞忍不住八卦：祁哥哥，难小李劈了？

    祁认真想了一说：谈不上，她是跟我分手以后才和那人在一起的。

    哦，还是被劈了。

    祁杏贞不解：祁哥哥多优秀啊，真正的帅富，双学位理工男，会过日，人还踏实，她还看不上？还跟别人好，脑了吧！

    分手不诋毁，人要专业。   祁抬手打断。

    可是那她总要给你个理由吧？

    祁喝了茶，平静回答：自私，抠门，冷酷，毒，工作狂，不懂得关心人，完全凭实力单。

    乎的汤和菜上来，这个话题就断了。

    但祁杏贞相信最后一句应该是小李的原话了。祁是这样的人能少说一个字绝不多说一个字，而形容词的标签他更少用，他现在这么说，很有可能只是自动过滤掉所有戏剧化绪而一字不落地转述他人之言罢了。

    祁杏贞吃到一半笑了：祁哥哥，我才反应过来，工作狂这一项有我的责任，这么说，我得赔罪

    怎么赔？赔个女朋友？

    祁抬起睛，正与祁杏贞撞上视线，她在汤氤氲里波转，笑起来，嘴也格外的滟红：我可以帮你搅黄他们呀，不过，你很小李吗？

    很算怎么？

    就是你总想着她，惦记她，一直想跟她在一起，分开一刻都觉得难过。

    祁皱眉，垂思考了一会儿说：这东西向来不靠谱，它多少都带了估对方的成分在里面，当你为了一个人的特质而影响判断力时，你的大脑就不再工作，反而会欺骗你，让你相信对方所有的言行都是在对自己表达迷恋、忠诚和顺从而事实上，这不仅是对心智的侵蚀，更是一无法控制的自恋行为，这世上有什么比上自己更执着更可怕的事呢？所以，确切说，我不相信人会真的上谁，人上的每个人都是自我投罢了，我没那么分裂，也就没那么自我着迷。

    祁杏贞眨眨，想说什么，又不自觉拿起勺用汤给自己的嘴堵住了。

    旁边的祁南听完笑起来：这人啊，到年纪也该几个朋友，小李若不成，就继续找，也别心灰意懒了。

    祁：爸，我没有心灰的意思，小李是通过大数据筛选的最佳合适人选，其实其他符合匹度的相似数据值也有，我还可以再去看看。

    嗯，不过也要小心

    放心，见人前我会背景调查。祁捡起筷去夹菜，对面一双筷也不约而同伸同一盘菜里，祁抬，正看见祁杏贞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为什么不相信还要去相亲？吃完饭，祁负责开车送祁杏贞回家，坐在他副驾上，祁杏贞侧过来问。

    为了结婚。

    祁杏贞咬说：你竟然是这样古板的人。

    祁熟练打方向盘倒车，往后看的时候瞥了她一，声音沉去：那你以为我是什么人？

    你那么聪明，结婚太早倒有可惜了。

    祁不再看她，只一心开车，习惯一手掌，另一只手支在太心上。

    祁杏贞见他不说话，继续说：大伯要你帮帮我

    你用我帮吗？前赴后继帮你料理事的人不是很多嘛！

    祁杏贞皱眉，知这人不讽刺她两句就没法说话，尤其独的时候，她知他有毒，从小就是个毒坯。

    他们能和你比吗？你手里握着的可是信科集团的动脉，没谁比你更清楚信科集团的命运走向了。

    啧啧，估我了，也低估你自己了。

    祁杏贞笑了：你爸爸是信科集团董事，你又掌握每笔钱的去向和账，你说我是估你了，还是你太谦虚了？

    祁一手转盘，车拐了个急弯，车里的人没坐稳，险些靠倒他上。

    祁杏贞坐稳，手抓车把手，看他一。

    祁笑了：那我能帮你什么呢？我对总经理的价值是什么呢？一不拿份，二不参与项目，多在开支账上有权，还都在你的批示底完成，最多是跟经营打啊我想起来了，可以帮你控制你哥。

    祁杏贞心里一咯噔，忽然想起今天祁南的话，总觉得大有意，仔细一想，五雷轰，但还是翻了个白说：胡说八，我控制他嘛。

    呵呵，说错了，是你帮着他控制门。

    祁的脸在夜光转的里暗去，也瞧不清他的表，但祁杏贞知他在笑。

    这个祁一直这样可恶！似乎看穿了她的一切，一两句话就能要了她的命，但又偏偏装作什么都不知的样。

    有蛇心儿的男人。

    祁杏贞不想再说话，伸手打开车里的音乐，是一首小提琴曲，但这声音一也不像音乐，倒像是谁在尖叫，震得耳朵疼。

    什么鬼？

    帕格尼尼的练习曲。

    祁杏贞想起来了，她当年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就是拉这么一首曲，也是这个居临的腔调，好像她本不听似的。

    车里又恢复沉默，黑暗里，祁杏贞闭上，恍惚间又回到那个盛大闹的酒店里，她也是同母亲一样，穿着白纱裙，站在人群间接受祝福。

    只是她的裙上有小丝粉边，红的鞋和蝴蝶结发带，她早上还为了这新衣手舞足蹈，折腾到午这时候，她已经疲倦极了，躲在一个角落里打哈欠，连切新娘新郎小人的千层糕，她都不兴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