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屋里多了几分药味。人已经从榻挪去了床上。那双眸合着,眉间不时锁起,让人难以安心。
他不忍去想,她是怎么过来的。
三年前将将小产,便往那苦寒山里修行。重病在床,还得逃离火海。见眉又了,他方去被褥里寻了寻她的手。她再是不想见他,可他不行。
那手有些凉,像冰刀一般在刮着他的脏腑。他又用手背去探了探她的脸颊,柔却,像他如今支不起来的心。
星檀昏睡得迷糊,却依旧知床边好似来了人。那掌心的大小很是熟悉。脸颊上被糙的东西划过,也能依稀辨认得,到底是谁。
她不曾梦到过他的,今日却是奇怪了。那双鹰眸好似就在床边,里泛着通红的腥。他的声音有些温柔,带着些许。
“阿檀?”
她却在想,他来什么?邢姑姑去请了他,他分明没得空闲。她那时哪里都疼,又发着寒,人心相离,她只想见见他罢了。可他是不愿来的。
凌烨却见她眉心拧成一团,只将脸转开朝去了床里。她每每侍寝完,也总这样。是那些好得让她不堪,也是他叫她不愿见他。
第79章 芽(16) 先夫
“陛, 阿檀且由得丘禾照料便好。夜了,您还是早些回去歇息?”
陆清煦的声音从耳后传来,凌烨方回神少许。
“朕再多待会儿。”他目光并未挪开, 只淡淡回着后陆清煦的话。
陆清煦方被丘禾请了过来, 本是要作黑脸将人劝走的。此见得皇帝的形,自也不忍打扰,方领着丘禾从房退了来。
丘禾却也跟着, 问起, “世爷打算如何?便就让小再跟着那位回皇城么?”
他亦是踌躇。三年前国公府想来将人藏着,便是不想星檀再回去了。比起早前姑母想保住皇后位置的意图, 父亲更想阿檀能平安幸福。
可方皇帝声线沙哑, 鼻息之间似有淡淡汽。他亦有所察觉,再想起误以为星檀已逝的那段时日, 皇帝尝留宿养心殿,陪着她的衣冠,他也到底有些心。
他只好回了丘禾的话:“便就看看阿檀自己的意思吧。”
清晨的斜落床帏,投簌簌的光影。小风从窗飘来, 清冷得怡人。
星檀缓缓睁,却正撞上床边那双鹰眸。人正定定看着自己,目光带着几丝担忧, 见她醒来,却很快掩饰了过去。昨夜里她只以为是梦, 这看起来,好似并不是。
“醒了?”
皇帝的声线沙哑,似一夜未眠。她却有些局促,只忙着去寻床边的衣。
凌烨知她昨夜时退了,便一直睡得沉了, 他安心了些。只一直守着床边,看不够。此见她如此,便不忍扰着。“别动。我走便是。”
话落之间,星檀便见他已起了,负一手于后,往门外去了。
丘禾见人来,浅浅作了礼数,方忙了屋。
“小醒了?可好些了?”
星檀却觉昨日那些寒凉都退了,神也几分好转。却直直望着门外的方向,问起丘禾,“他怎么来了?”
“许是李太医请了脉回去,禀了什么。小睡没多久,那位便来了。”
“你怎也不拦着?”
丘禾为难写在脸上,“拦了,拦不住。那位主儿,一看过来便像要婢的小命似的。婢还去请了世爷来,世爷本想劝人走的,来屋里看了看,反倒是自己走了。”
“阿兄他怎也这样?”
“世爷说,都看小自己的意思。”
“……”她来北疆便是要躲着那位,父亲和祖母都知,阿兄当年也是极其维护的。这可好,皇帝一来,他倒是先心了。
在院里养得两日的小病,星檀也好了。只日日里,李太医亲自送来药膳,西湖豆腐羹,竹荪胶,秋葵山药泥,都依着江南的味来。
不时又有糕盒从客院儿里送来,是鲜饼。星檀退了一回,第二日又来,却换了个饼样儿。盒也变了。这大西北的地界儿,也不知皇帝是从哪里寻来的。
她这才留着来用了两个,玫瑰香郁,饼松,渍甜,很是可。只那鲜饼背后的往事儿,早岁月河沉了底,记不起来便也罢了。
这日午光好,星檀好了全,方再去了趟江淮绣坊。这几日趁着养病作好的新绣图,正好送去与张氏她们作新样儿。
几幅新制的弥勒与观音描像,是依着上回文老板送来的天竺画卷作的。借着沐佛节的节景正好售卖。
凌烨今日来得早。陆清煦帮他请来了附近几省的巡抚,这回北疆之行不易,他便一并了解几省民生。
会客的酒楼临着大街,他让江蒙恩包了二楼,见天清气,几人便就临栏而坐。
陕西巡抚上奏今年丰收,还是战后的一回。凌烨自亲许了减免三成赋税,好让百姓手有余银。
河南巡抚上奏破偷窃大案,那犯人却是因早前战,方沦为草寇。凌烨自许了减免犯人刑罚,还以佳田,望其能改过自新。
如今太平之世,已与登基之时四面楚歌的境大不相同。他见过父皇的仁政,便也知此时正该效仿。
茶会将将结束,几位巡抚被陆清煦送了去,他方起,临栏望了望繁华的西凉大街。各族酒楼临街而立,大小商铺各千秋。
这边境之地,能有如此生机,亦与陆清煦这几年带着他的旨意,广纳四周良民,大开西北商贸之路不无关系。他见过贫瘠的黄沙土地,因数年战,民不聊生,商贸不举。
今日这般的北疆,正是年少时与副将们许的承诺。
若有朝一日得疆土太平,孤定劝父皇,睦结临帮,广开商路,叫这黄沙场止于天山,天山天府太平。
思绪奔涌之间,却听得江蒙恩在后唤他。
“陛,文员朗送了个人过来。陛可要见见?”
他微微侧眸,“什么人?”
“是上回在西风渡那位乌云仙姑娘。”
“他倒是锲而不舍。”
那舞姬的眉与阿檀生得三分相似,这三年刻在脑的记忆,让他多看了两。
“不必见了。”
见主收回去,江蒙恩已然心领神会,退回楼,将人“请”了回去。
然而不多时,却见主亲从楼上来,脚匆匆,正往外去。“陛这是要去哪儿?”
“她今日门了?”凌烨方在栏前,正望见那抹影带着丘禾从大街上过。虽说李太医与她请脉,说已大好,他却依旧难以安心。
主在问话,江蒙恩自知问的是皇后,可却也答不上来。“才并未听闻。可若娘娘门,华清定会跟着。陛无需太过忧心。”
话落,却见主已了酒楼。江蒙恩只好跟了过去。
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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