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风

    沙龙的人们都是受过教育的，不少人都会说一利的外文，英文、法文，甚至还有俄语、日语，她都听不大懂，甚至连有人说文，那些人满腹经纶，她也听不懂。但她来不及那些，睛一心盯着徐修文和那个女人的地方。

    谢云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也看到了徐修文那对人。徐修文的事他知，也支持徐修文与他喜的女终成眷属。本来么，时代早就变了，还守着过去的那些古板规矩什么？老抓着过去不放，好端端的活人都要变成骇人的僵尸了。

    就说他旁边这位夫人，之前尽唯唯诺诺不知如何是好，但好歹还有沉静的气质。现在看到徐修文和他的女朋友待一起，顷刻间生怨气，活像个怨气冲天的女鬼似的！

    她不知谢云辉是什么想法，只一心盯着她的丈夫和那个女人。人群围在一起讨论时事，徐修文低，与她着各自的看法。他神温柔，那温柔是她从来没见过的。

    他从来没有那样的温柔，也不会那样耐心地看她！

    她的睛钉在那个女人上，恨不得将她钉个来。这个女人到底哪里好，值得徐修文为了她回家同父母抗争，吵着嚷着，要同她离婚？！

    是了，那个女人能听懂徐修文的话

    她懂他看的书，懂那些诗词歌赋，懂文学哲学，能和他畅快地聊天。她知他在说什么，而不会像她那样，即使和他面对面坐着，也不能懂他的心思。

    可是可是

    她真的哪里都不如她？！

    我还会刺绣呢！她不甘心地自言自语，想着那位小国留洋，只会念书，不见得能在刺绣上赢过她罢？

    等说这句话，她才惊觉自己在何。仓皇地转，正对上谢云辉惊诧的目光。他也诧异，不知她何故说这话。

    脸颊很快烧起来，她红着脸，无措地歉：对不起，谢先生，我

    她颓丧地低：叫您看笑话了。她这是怎么了？真是丢人死了。

    妻贤不妒，她怎的忘了这条？娘教的都扔到狗肚去了。

    夫人觉得闷么？他和善地问。

    也许那反常和徐修文有关吧？他猜。毕竟那是她的丈夫，要她看着丈夫和别的女人言笑晏晏，想来一定是不愉快的。

    我带夫人去别逛逛吧。

    她没办法，也担心自己再在这里待去，不晓得会什么事来。只好跟着谢云辉，任他带着自己去往别。路上聊起来，他发现她懂一麻将，家里辈会玩，她陪着也学了一。

    既然会，这就好办。谢云辉带着她去了偏厅，那里摆了几张麻将桌。他带着她和朋友打了招呼，让她和他们一起玩打麻将。朋友见他今天不上桌，还调笑了几句。他只笑着说了几句客话，然后坐在她边，看着她打。

    打麻将的地方，许多人着烟。她第一次闻到香烟的味，眉不自觉蹙。

    他发现了，问：夫人哪里觉得不舒服？

    她连忙摇，想着今晚许多地方失礼，不敢再显得自己有多贵似的，努力忍了不适，开始和那些人搓起麻将。

    她说会打一，也真的只是会打一，怎么敌得过几个麻将桌上的老手？第一来，她输得惨。虽说输掉的钱全都记在谢云辉的账上，不过她怎么好意思呢？因此坐在椅上局促不安。

    对不起，谢先生。她又在那边说对不起了。

    无妨，他温言安，玩玩而已，玩得痛快才最要。

    痛快？她抬眸看他，痛快是什么滋味？从前从没人同她说过。

    第二再输，她还是很愧疚。但谢云辉真不在意那钱，鼓励她尽兴去玩。其他三个朋友虽觉得她太拘谨，但动不动歉和向的样还怪可的，看她像看什么稀奇玩意儿，也声鼓励，叫她别再有包袱。

    夫人莫心疼钱。有位穿浅粉洋装的女笑着说，这家伙是赢惯了的，谁见过他输钱？夫人就当我们气，也叫这人回血。

    谢云辉疼地推了推镜：原来我这般叫人记恨？

    那可不。有个西装甲的男接，你是个有钱佬，又是个常胜将军，怎么能叫人不恨呐！

    她起初还忐忑，怕自己遭人嫌，也怕被别人嘲笑她笨手笨脚。不过这位谢先生的朋友倒是很和善，她酸涩地想，她常年在家，难得见外面的年轻人，徐修文虽然有时会回来，可他就算想对她好，两人一通聊来，他也会嫌弃她不问时事的木讷模样。

    在一群玩笑声，她慢慢地放了心里的包袱，放了压力想要尽去玩。

    前两局输钱，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可谢云辉坐在旁边，只是笑着看她，本不她输了多少，由着她玩儿。渐渐地，输钱的压力小了，玩着玩着，她尝到了畅快的滋味。哪怕那是输，她也觉得好玩儿。这是从前没有尝过的滋味。在家谁也不会这么惯着她，不是在婚前，还是婚后，从来没这样随过。可谢云辉就是惯着她，由着她输，输了也不在意扔去的钱，只当听个响儿。她在那样的纵容里，渐渐地放开了自己，连难受的香烟味似乎都习惯了。那些人聊着天，她虽不懂许多事，可听着听着，她觉得好玩，跟着发快的笑声。

    等连输五局，她羞得直捂脸：欸呀，谢先生，你不能再纵着我了！

    谢云辉看着她，心一动。

    夫人不必在意，一小钱而已。他温言。

    她抬眸，正好撞上他打量她的目光。他脸的廓似名匠雕刻，利落分明。星眸剑眉，说不的英俊。虽然不应该，可她不得不承认，谢云辉比徐修文好看许多。徐修文更加清秀，像个白面书生。谢云辉虽然也是斯斯文文的，可型比徐修文大。他只是坐在那里，笑着看她，可似乎比徐修文更有侵略。

    两人对视间，她的心脏突然剧烈地动。她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慌忙地将注意力移回麻将上。

    这话真是彻底地卸了她心里的担忧，谢云辉纵容她，她索放开了胆。连输了五把之后，她像是终于被幸运之神眷顾，第六把开始胡牌，几局来，竟然都赢了。

    夫人手气真好。那个穿粉洋装的女人见她赢了那么多，忍不住声夸赞。

    她听了，两手支在桌上，皓白似雪的手腕托着腮，不好意思地笑着。

    输了，她不好意思；赢了，她依然会觉得不好意思。

    昏黄的灯光在她脸上打转，芙蓉面透着胭脂红，连她自己都不知自己这副模样有多招人。不动神间，谢云辉打量着她，似一只老餮，盯上了一块味的。

    此刻，她的上，正透着风二字。她一定不知这，否则不会毫无顾忌地在一个外男面前笑得这样快。谢云辉见惯那些见过世面的女，那些女人，大方，知怎么和人打，和她们说话，不会无趣，也不用忍受她们的乏味无知。

    可现在，她正散发着和她们不一样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