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和尚！他凭什么这样对你！”听说了昨夜的事，小青愤愤不平，望着靠在檐廊边、满面愁容的哥哥，咬牙切齿地说
。
袖歇在木廊，风铃脆声回
。望着手
枝、怅然若失的小白，心只有一个声音在回响：“何为
？何为
？小僧不明白，小白来教教小僧可好？……可好？……”
纤指
挲着
，却叫刺扎
了一
鲜红。倏觉指尖一痛，小白这才回过神来，转
对小青摇摇首。
“哥哥你就打算这样忍气吞声？好！那让我去帮你教训他！”
“小青这样怒焰冲天的，是要忙着去教训谁呀？”法海的声音恰从回廊尽响起，他手里端着一个果盘，目笑眉舒地走过来，丝毫不觉，小蛇的怒火正是因他而起，“小白，楼
今日来了好些人，寺里的供品又多了一大箩筐。我方才忙着挑拣瓜果呢，忙活了一整个清晨，腰都酸了哟……”他缓缓走到小白跟前，装模作样地捶捶腰杆，邀功似的朝他笑，又挑了一个最大、最圆、最新鲜的红果儿，诚挚地捧到玉人面前。
“呵……”小白不接，却是冷哼一声，转撇过了
。他望着西湖上首尾相接的船只，若有所思。
今日是开寺的吉日，全京城的达官贵人、平百姓们，皆如蝗蚁过境一般纷至沓来，涌
这金山寺的门
，将宝塔一层挤得是
不通。二层以上是生人禁地，没有住持的允许，那些人不敢上来。
信众们只得聚在一层、磕礼拜，念念有词，声声呼喊着佛号，可脚争夺蒲团的战斗，却是一刻也未停。有甚者为了抢夺敬献第一支香的脸，不顾
份颜面，与人大打手，那些个“大慈大悲、救苦救难、慈悲为怀”的言语，彷如过嘴的烟云、无稽的摆设。
法海手里的果
举得久了，面
稍有些尬然。他只得缩回手，抓着果在袈裟上
了，又若无其事地咬一：“嗯！甜！小青吃吗？这里还有许多……”
“啪！”果盘被小手撂翻在地：“吃你个臭秃驴脑瓜瓢！”
法海心大呼冤枉，自个儿的发分明得枝繁叶茂，怎么小青总是喊他“秃驴”呢？且他浑散溢着佛香，又如何与“臭”字搭得上边呢？
小青骂完还不解气，又怒其不争地跨到哥哥面前，一把夺过那朵戏
过小白的粉，五指成爪、
住
撕扯了来，将一把纷
的落英扔到了法海脸上：“你再敢欺负哥哥，我跟你没完！”说着，他蹬蹬蹬蹿楼去了。
法海望着小青气冲冲的背影，无奈苦笑一，又贴近了小白的背影，音如柔棉：“小白……你生气啦？瞧你，腮帮比果儿还鼓，容月貌都叫怒气给熏得焦黑了……”
小白原本是在生气，可听了法海这一句，那“容月貌”却又板不起来。他不自禁摸摸自个儿的玉颜，担心是昨晚上没睡好，憔悴了，叫法海看了笑话。
等等，这臭和尚当真是在盯着他看么？小白的角余光，扫到法海正躬歪着、凝在他面颊上的视线，趁着红云尚未烧起来，立即飞落，化回一条不会脸红的蛇，潜
了西湖底去。
*
“刚刚那‘砰嚓’一声，是什么东西落了！”船篷里的香客们，纷纷钻来看
闹，可白影已消逝，只余阵阵漾的涟漪，什么也瞧不见啊。
“铛——铛——铛——！”钟敲三，百铃同鸣，无论是没挤寺
的船客，还是涌寺门、趴在回廊上的敬香人，皆被这
耳佛音震得安静了来，大家屏息凝神，静待着住持大师现。
只见披袈裟的一红影，如贯日之虹般、从宝塔的五层飞降来，落脚在一朵绽的莲之上。五佛光，自层叠的斑斓耀，方才敲钟的佛珠，也飞旋着回到了法海的腕上。
“阿弥陀佛，金山寺法能禅师圆寂已有三年，今日照例由小僧法海，代替师傅讲经，”法海摊掌，空掌之上现一本佛经，法海低念，“今日小僧所讲，依旧是文词最为简短的《般若波罗
多心经》。简即是繁，短短二百六十字，世人多能倒背如
，但能见其佛法真义者，却少之又少。第一句：观自在菩萨，行
般若波罗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如此讲了一炷香的经，此间无话，唯有攒动着、想挤到前去瞻仰大师风采的人，与听得津津有味、好似突然开悟的，以及法海讲得
燥、于心间默默的叫苦不迭声。
关于这段经文的讲解，他从小跟在师尊边，听得耳朵里茧，之所以三年来只讲这一段，并非真如他所说“心经是经典的经典”，而只因别的经文都太，只有这篇，他背得最熟。
可真正的考验，不在于依样画葫芦的“老僧谈”，而在于讲罢之后、与听者辩经的那一“劫”。是的，每年听经者的疑问总是形形-，诸如此间：
——大师啊，俺想求教如何渡化俺三姑家猪圈里的一猪啊？
——窝弥陀佛，敢问大师，鼠蚁也有慧
么？
——大师大师，烟柳巷以惑人的娼
，也能参悟即是空的大理么？
——大师！我这辈脸上了一颗痦，是否是上辈跌泥潭里，没及时抹净脸的缘故？
——饿鬼里的饿鬼，它们肚那么大，脖那么细，若是吞咽不东西，又如何保持的这一
膘呢？大师！我不求别的，只求佛祖保佑让我壮一，不受我家那河东狮的欺侮啊！
——大师，释迦佛陀当年菩提树悟，打坐了整整七七四十日，他老人家……
脚不酸疼么？为何我只打坐片刻，便觉腰酸背疼
，是不是我的定慧不够啊大师！
这些个问题，像是一块块扔过来的臭鞋底，每每将法海的脑门砸得一包，他只得再胡诌一气，给他们丢回去。
可今年有个书生，总算问了个像模像样的疑问，敢法能大师当年示范过的
彩作答，总算是有了用武之地：“敢问大师，《心经》菩萨所言‘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听起来玄奥无比。可小生怎么也想不明白，譬如我手书卷，撕了便不成书，烧了便成落灰，书分明有生灭，怎能说全都是‘空’呢？”
“问得好！”法海
赞一声，随手撕了一页。众人睁睁望着、象征如来教诲的经书，被一页一页撕，落了里。众人不敢置信，法海大师竟带毁经。
只听法海：“此书减此一页，依旧成书否？”
众人整齐划一地。
“嘶啦——”又一页打了漂。
法海又问：“依旧成书否？”
众人懵懵懂懂，继续。
“嘶啦嘶啦嘶啦嘶啦——”漫天的书页飘在法海
，如碎雪一般扬在湖面。
法海发凌厉第三问：“此刻依旧成书否！”
这一回，所有人都摇了。
“少一页是书，少两页是书，少三页仍旧是书。若世间真有一
名‘书’，那究竟要少几页，才不成书呢？是故，诸法空相，书这东西，原本就不存在，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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