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与其妾（6）

    在焦骨遍地，浩大荒芜的妖界，层峦叠嶂，雾毒密布，此唤作西山，是一位妖王的领地。

    于崎岖山脉环绕之，一座绮丽、艳红的楼城死静矗立，阵风过，红幡浮动，就如阁楼栏的角般，散发着幽暗而糜烂的红。

    红颜枯骨，血噬人。

    这是锦绣城，由层层尸骨叠成的享乐之地，妖王山的住所。

    城妖鬼来往横行，群舞，各奇异珍宝在妖贩间转手，诡异离谱的摆在酒楼，这本就是法理和人的例外之地，只遵守妖界的法则，什么也不稀奇。

    但就在这样的地方，竟摆了个算命先生的摊。

    乾坤朗朗，白旗黑字，竟然就摆在主城阁楼大门侧边，平将轿的红帘撩起来，睨见一，心觉稀奇。

    她今日行，只因楼材不足，上就要供不起山的胃了。往日这些小事都由仆负责，但如今，因为山负伤时的凶残，楼一堆小妖杂役，竟然都被吓破了胆，逃的逃散的散，再不就是躲起来。

    只能由她面，亲自去锦绣城的几座酒楼，要求供奉佳肴，越多越好，尽快送来主阁楼。所幸那些经营酒楼的妖怪们虽诧异，但也都远远地见过她，知她的地位，对夫人的命令都忙不迭地奉承着，最后一个酒楼甚至给她安排了八抬大轿，送她回主阁楼。

    到了主楼大门前，平了轿，不由在意地看了一那摊，她能模模糊糊地猜，妖界的妖怪，除了那些修炼而成的妖，其他的要么是生前是人，要么来源于人的恨贪痴，因此，即便成了妖怪，它们也集群而居，模仿人类习俗，得有模有样。

    虽然，由于多年作为妖怪，不知不觉间，都会无法避免地逐渐偏离人，在平看来，已经有许多地方，很是不成规矩，更显恐怖。就如她今日去的那几座酒楼，虽然表面上还能维持着富丽堂皇，但一旦掀开菜盘，或是去厨房瞥一，简直就是另一番炼狱图景。

    但她是第一次看到算命的摊，妖怪是蔑视天命、仙的，因为它们本就是亵渎的存在，自然不可能像凡人那样求神问，面前的摊显然也是门可罗雀，顾客寥寥，平到很稀奇，不禁放慢了脚步。

    那算命摊大喇喇地摆在楼门一侧，慑于大妖的妖气，从没有哪个小妖敢靠山的主阁这么近，摊上着旗，上书八个大字指迷津，安知命。

    有是生死有命，天不可违，姑娘要算一卦吗？摊主问，他的声音悠扬自在，就像山间的胧雾。

    平这才注意到这位算命先生，蓝衣，白面，手持纸扇，一副斯文俊俏的书生模样，请坐。算命先生面带笑容，用折扇示意，平在摊前坐。

    见平迟疑，算命先生开，仕途、财源、婚姻、疑虑都可问，请姑娘说来。

    可平不是来算命的，她也不知自己怎么就坐来了，她思虑片刻，并不开，便又站了起来，要往大门走去，一副对江湖骗没什么兴趣的模样，哎，姑娘留步。算命先生急，俊脸上显几分讪讪，显然没想到她一都不买账。

    平回，姑娘的生活难就没什么烦恼吗？算命先生悠然。

    你或许是新来此地吧，这儿这座楼左右，是不许摆摊的。平好意提醒，山的脾气暴躁，不喜陌生的妖怪靠得太近。寻常的小妖只是嗅到大妖的气味，就知避让，平从没见过有哪个妖怪敢坐到这里。

    姑娘真是个心善之人。算命先生反而笑了，不知到底有没有明白平的话之意，请允我为姑娘算一卦，不收分文。

    平只好站着，看他摆着签筒，几个呼过后，算命先生就再度开，家是否有人，抱恙？

    这平半扶袖，纤纤手指在袖只半截，言又止。

    不必忧心，待姑娘回去后，他自然已经好了。算命先生将签放回筒，神自若。

    平松了气，谢谢先生。就要转离开。

    我再送姑娘几句话。算命先生说，这妖行域，凡人走，两者本互不涉，人妖殊途，寿有别，本就有缘无分，而若求，此乃逆天而行。若是执意而行，枉逆天，必命命相抵。请姑娘思量。

    平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番切肤骨的话，忍住颤抖，那那该如何？

    算命先生要她摊手来，平照，只见他用合拢的折扇在她手画了一个复杂的图案，像是什么文符咒，如此，便可了，但请姑娘切记，这只手，除你自己以外，不可让其他任何人看见，家里人也不行。

    话毕，男一拍折扇，转手挥扇一展，遮住自己的面庞，只一双通透的黑。"如若不然，哪怕姑娘您幸得齐天之寿，怕也是痛苦一生，万年悔恨。"

    平仔细看着自己的左手，上面净净，什么痕迹也没留，她抬又想发问，却发现面前什么也没有，她对着红墙，没有摊，也没有算命先生，只自己孤零零地站在上。

    她怀着心事回到楼，回过神来，先去敲了敲山房间的门，开门之前，还记得将左手藏在袖里，房门应声而开，屋渗着骇人的血腥味，地上四是尸骨和残渣，汤盆倾倒，碗筷扔，这都是前些日留的佳作，山不耐烦她喂的温吞，最后还是自己动手，吃得又急又狠。

    山盘坐于房，已然又是一副俊俏少年模样，上破衣烂衫，格削瘦，啃着最后一骨上的渣，面前的盒里满是残渣骨骸。

    看来除了平给他带来的厨房，山还又去抓了几只小妖，平从屋外踏，山狭的眸就瞥来，回来了？

    菜肴上就送来。平。

    山却对这不太兴趣了，他现在伤势好了许多，早已没那么饿了，坐到我的边来。山说，每当他端起架，就有一副冷的少年气质，这大概也是他的妖本质。

    平照，见到面前盒里，死不瞑目的可怜小妖的残骨，她忍不住说，没必要吃它们的。

    山不以为然，留着它们有什么用？一群虫豸，还不如阿平待我好。尖尖的指尖勾起平的。都不如平待他忠心，见他受伤了就纷纷逃窜，不敢接近他，山冷笑。

    平仔细看着凑过来的山，凝望他细致苍白的面庞，他的模样已经大致恢复如初，既如清俊少年，又带着妖气。如今她端详他，便更加心生慨，像妖那样丑陋扭曲的真，是如何化作这般俊的男儿的。

    山看她的神有异，本如调般凑近的暧昧顿了顿，他的面冷来，突然退开了些，我哪里不对？

    平没明白他的意思。

    镜给我。山冷声。

    平只好从腰间荷包里找到一面小铜镜，给他，山接过，看了许久镜的自己，这才稍缓了些冷戾。

    怎么了？明白自己的面貌没什么地方变丑，山的腔调又变得有些慵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