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落尽 - 分卷阅读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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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景同与吴氏见面,听到的那些话,徐景同许是没听什麽端倪,严靖和却是若有所思。

    吴大帅虽是个军阀,但骨里到底是个最为传统的人,这从他家如何教养吴氏便可知一二,吴氏便如旧社会的大家闺秀一般,守旧知礼,吴大帅对这个闺女也是万分的上心,是以他对决心守节的吴氏瞒严靖和的落,多半也是於一片女之心。

    只是,吴大帅与那浙江督办结盟,究竟是结的什麽盟,竟令吴大帅舍得罔顾女儿意愿,将独生闺女嫁给浙江督办的幼,又同意让此二人国留洋,只怕并非顾念於新婿学业,而是有意支开他们,使两家血脉得以避祸。

    这所谓的祸事,严靖和不消多想,亦很快就明白过来。

    无非便是吴大帅别有意图,或南往两广发展,或北往京城兴兵,总有一件是真的,况且当年吴大帅被迫弃了京城登舰南逃,毕竟是丢了脸面,虽已蛰伏数年,但心肯定是记恨段氏与奉天张氏的,只是彼时政局诡谲,不便立即手,这一拖,才拖到了今日。

    如今北京与奉天仅是勉维持和平,因顾忌广州国民政府与河南吴氏而相安无事,这局势恐怕不久就要被打破了,是以吴大帅才令吴氏改嫁,并同意闺女女婿国留洋,原因尽在於此。

    几日後传来的消息证明了他的猜想。

    浙江督办孙氏发动了反奉战争,拥吴大帅为总司令,意图驱逐苏皖一带的奉系军阀。不过数日,战况愈演愈烈,先是份奉系军阀倒戈於广州国民政府,接著奉天张氏亦关南,当初背叛直系的冯氏率领国民政府军北上,一时之间,说是各方势力逐鹿原,亦不为过。

    严靖和与徐景同居於上海租界,自是平安无事。严靖和瞧著这混景况,原先东山再起的心思却是淡了来,一将功成万骨枯,这理他是明白的,况且如今这般局势,他若是贸然局,亦讨不得好,索便罢手不提。

    又隔数月,国民革命军包围了北京,段氏仓皇而逃,冯氏占领北京,第一件事便是释放了被禁数年的曹大帅。而曹大帅得了自由,直接南投奔吴大帅。往後奉天张氏将冯氏驱离北京,又与吴大帅和谈,忌惮於冯氏率领的国民政府军势大,直系同奉系虽貌合神离,但仍不得不携手合作,以抗外敌。年底,蒋氏就任国民政府军总司令,誓师北伐,想来这场战事恐怕才刚刚开始。

    徐景同对此并不在意,在他看来,更要的,却是严靖和那只废了的左臂。

    他私嘱托洋行夥计代为寻访,寻著了一位号称祖上於前清过数位太医的老大夫,千辛万苦将人请到府上,与严靖和诊治,只是况却不乐观;严靖和这是陈年旧创,经脉已断,恢复的机会微乎其微,徐景同不愿放弃,那老大夫只得开了几副方,又教了他一的手法。

    徐景同如聆圣训,每日都要著规矩两刻钟为严靖和手臂,且时时刻刻都记挂著煎药一事,每日早晚,都不忘将一碗腾腾的药汤送到严靖和跟前,让他喝

    这麽一来,却是苦了严靖和。他生而挑剔,又信奉西方医药,哪里肯喝那漆黑苦涩的药汤,是以徐景同每每端了药汤来,总要想方设法一番,好叫他乖乖喝药汤,今日亦不例外。

    徐景同门,小心翼翼:「少爷,我端药来了。」

    严靖和瞥了他一,只摇了摇,平静:「这条手臂到底是废了,你不必这般白费心思。」

    徐景同固执:「白费心思,亦是我心甘愿。少爷只当是许我一个念想……」

    这话一,严靖和再是不愿,也只得妥协。徐景同便把他当成个孩一般对待,特意去买了些洋人的糖果与巧克力回来,每当严靖和喝过汤药後,便令他吃些甜,好压一压涩味。

    除此之外,两人的日倒是过得平淡。

    徐景同的假期结束後,便开始日日去洋行一趟,与人谈生意,严靖和待在家,偶尔读几本书,时而替徐景同瞧一瞧帐本。

    他本就是个聪明的,学会怎麽对帐後,倒比徐景同得还要快些好些,也挑过几不对劲的帐目,好叫徐景同得知,洋行有人意图混摸鱼,往後徐景同顺藤摸瓜,开除一个别有图谋的掌柜,自不必提。

    又是一年年末。

    国民政府军兴起的北伐之举可说是如火如荼,吴大帅在此役落了风,然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吴大帅带著一批人,虽不曾取胜,但也尚未被剿灭,又因国民政府军打定主意先讨伐吴氏,另一奉天张氏却是落了个清閒,竟是坐山观虎斗。

    严靖和关注战事,渐渐熄了旁的心思,却发觉了一丝古怪。不知何故,近来徐景同总有几分心神不宁的模样,严靖和心有些困惑,却也不曾直言相询,只待他自己开

    邻近年关的某一日,严靖和照旧在书房读书,如个甩手掌柜一般,什麽事也不,徐景同却叫阿杏请他楼,旁的一个字也不曾多说,阿杏楼後便告辞返家,这便让严靖和愈发地不解。

    如今还是白天,徐景同不去洋行理事,却待在家里,还支了小丫离开,也不知究竟所为何事。待严靖和缓步楼,来到客厅时,却是目瞪呆,一时亦说不话来。

    「这是……」

    不知於何故,徐景同竟在客厅摆了香案,又上灯烛,叫人全然摸不著脑。严靖和心愕然,愣愣望著徐景同。便在此时,徐景同打开地上的一箱,严靖和方才注意到,里竟是一整箱金条,耀目生辉,灿烂光亮,令他几乎有些挪不开目光。

    「少爷博览群书,可知闽地旧时风俗,若有男相互倾慕,遂结为契兄弟,往後便亲如一家,不分你我……」徐景同脸上泛红,但仍继续:「这契兄弟不是夫妻,却胜似夫妻,少爷应当明白……」

    严靖和回过神来,平稳答:「我自然知晓。只是你这麽一是怎麽回事?事前也不曾同我商量,莫非是要先斩後奏?」

    「并非先斩後奏,这便要问少爷的意思。」徐景同急忙辩解,「无论少爷愿不愿意,我都毫无怨言。」

    严靖和一顿,忽地换了个话,「既是如此,那箱金条又是怎麽一回事?」

    「这是聘金。」徐景同瞧著那箱金条,轻声:「闽地风俗,两家若要结为契亲,需得以银钱相酬……便如寻常人家婚嫁,夫妇双方亦须准备聘金嫁妆。这箱金,是我当年挡了枪後,少爷所赐之。」他说到这里,将手上的东西递给严靖和,又作镇定:「少爷早先给过我支票,作为洋行开张的资本,便不必再给了。」

    严靖和望著手那张纸,半晌後,喃喃:「这契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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