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璟接过来双手倒换几次,了上面的灰,咬了一:“习惯,舅舅也常烤给我吃,挡饱。”
黄明游看他一,自己先笑了。
白天累了一天,众人填饱肚,很快就埋睡了。
谢璟也累,但他一直未能睡,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略微合了睛,可即便闭了也休息不好。一闭上睛脑海里闪现的都是以往九爷生病时的形,像是他亲经历了一遍,太过真切,心肺隐隐作痛,连呼都觉得艰难。他心里记挂九爷,再躺不去,一早就起来去了江边等候,他心里知现如今已和过去不同,但昨天梦境里的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又让他一时分不清真假,一颗心七上八,慌得很。
谢璟沿着滩走了一阵,江面上起了雾气,一时也看不到太远。
不远有帮的人来接货,隔着老远都能听到人吆喝的声音,不止这一,离着这里几十里远的另一能停船的滩也是如此。
一直到午的时候,谢璟还未等到人。
不止如此,原定的江也一艘没来。
不多时,谢泗泉亲自找了过来,一见他就开:“还在这里等什么,走走,从宜昌最后过来的那些江已换了渡,快些跟我过去!”
谢璟被拽着走了几步,又问:“舅舅,是都换了,还是……”
谢泗泉在码上护着他,急匆匆:“都换了!不是沪市还是宜昌,但凡转来的江都不在此,这里不安全!”
谢璟快走两步,又回去看:“还未跟黄先生说!”
谢泗泉扯着他的手不放,喊:“我让胡达带人去找黄先生了,他比你还快一步,别停——”
谢璟回看了一江面,跟在舅舅后,大步离去。
新渡名叫三川,原是一废弃的旧码,如今战事急,匆匆重新搭建了临时调度用,一船船资运三峡,沿途可见堆满了材。
谢璟抬手掀起车帘去看,路上听舅舅匆匆讲了几句,原是就在昨日有两艘江被日军掳去,万幸损失的并非军工材,只是一家棉纺厂积攒的近万吨白坯布。也是因为如此,才临时改了航线,也换了渡。
这已经比预想的好了太多。
谢璟心里明白,但听舅舅说起的时候,心还是被提起来了一瞬,待听清没有九爷一行的名字之后才缓缓吐一气,手指都已攥白。
谢泗泉:“你别担心他,白九那人狡猾的很,不会事。”他看着谢璟眶的影有些心疼,抬手碰了碰,叹了一声。他才找回外甥没两年,若非谢璟持,他怎么也会舍得放他来这些事,谢璟小时候吃了太多苦,他疼他他都来不及,恨不得把人藏西川城里稳妥过一生。
三川渡。
江果然陆续来了几艘,来船的多是逃难的人,老的少的都有,并未看到九爷一行。
一直到傍晚,船上只见人,不见货。
船上挤满了逃难而来的人,甲板上都设了铺位,人挨人,有些直接踩到棉被铺盖上面,都是泥印。后面两艘船跟着停靠在码,况比前一艘更为严重,莫说甲板,甚至烟囱上都趴着几个孩——只是这一次从船上来的多是妇人和孩童,偶尔见到几个年迈老人,一个青壮男人也没见到。
接连几艘都是如此。
没有哭喊,没有呜咽,只面黄肌瘦的人们一队队走来,他们上衣服尽然不同,表张,但已在极力隐忍,每个人眶都是红的。
当地官员已派人前来疏散安顿,人群缓缓向前,背后是波涛,只听闻江汽笛鸣声。
困守宜昌三万军民,在最后危难时刻默默了选择,让儿童和妇女先行。
黄先生站在路旁,他两鬓白,手里还握着一支笔正在帮忙写告示,此刻却直直看向这一支队伍;一旁的学生已经哽咽声,里浸满泪,连手上的那一碗粥都握不住似的微微颤抖着。
“民心不死,国脉永存……民心不死,国脉永存!”先生喃喃,冲着江面忽然鞠一躬,再抬起时已泪满面。
谢璟守在此不肯离开,直到夜也未再等来一艘船。
谢泗泉陪他守了一夜,晚上一起坐在火塘前烤山芋,一边拨火苗一边嘴里念叨:“还未来得及告诉你一声,你爹已经平安到了,他边带了一些学生,特意绕了远路,今日早上刚了西川城,啧,也不知他怎么想的,自己瘸了一条,还非要走山路。”
谢璟拧眉:“之前不是说只是伤,怎么还没见好?”
谢泗泉单手拿木,哼了一声:“他这么跟你说的?”
谢璟抬看他。
谢泗泉:“你爹那人脾气倔起来像,非说自己年纪大了,这些年尚还有几分薄面,想多些事,份儿力,瘸着一条四奔波,”他凑近了一对谢璟,“我可是听医生说了,他要是再不好好修养,那条搞不好要锯掉,你猜他怎么说的?他说自己这一路都没用伤,都是单蹦跶……”
谢璟又好气又好笑,但也只叹息一声。
谢泗泉拳掌:“他这人简直顽固不化,璟儿,你回去好好训斥他一顿!”
谢璟视线落在谢泗泉手腕上,问:“舅舅,你手上怎么了?”
谢泗泉不动声拿衣袖遮了,随意:“哦,就骑的时候不小心碰了。”
谢璟不信,握住他的手掀开看了,绷带还算净,但是上面的伤药气味重,胳膊上还带着灼烧痕迹,并不像是伤。只是舅舅不说,不想让他担心,谢璟也就没有多问,取了随带着的药粉、绷带,帮他重新包扎了一。
谢泗泉念叨贺东亭的这些话,也只能在谢璟跟前说说,再提起其他,语气多少还有酸意:“外现在都在夸你爹,白九统筹大局,你爹也没闲着,雇了好些木船帮了不少人,不过也算有些成绩,他之前往返在几座城之间为工厂拆迁运输忙碌,呼声颇,如今一来上就委派了他新职务,你瞧着吧,征地重建这桩事,免不得又要奔波数月。”
谢璟笑了一声:“他和阿娘好像。”
谢泗泉不痛快:“他怎么能跟你阿娘比,你都没见过,你娘比他厉害多了!”
“他们是一类人。”
“你都没见过……”
“我就是知。”
谢璟给他系好绷带,小心挽起一袖,声音轻而定。
谢泗泉看着他,过了一会,缓声:“你和你阿娘才像,璟儿,若是,若是等不到,你就跟舅舅回西川去,好不好?”
谢璟注视着火塘,并未回答。
两天后。
谢璟终于等来了九爷一行。
朝初升,江面上雾气弥漫,过了好一阵才慢慢看清江形,由远及近缓缓驶向码。
船上走许多背着行的人,谢璟逆行而上,拨开人群,里瞧见要寻找的人一就亮了。他走得太快,胡达等人都追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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