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白风初起 - 分卷阅读6

    陈景扬一看过去，就看见他瘦了。原本就是纤细单薄的，而今脸上更少了，睛倒还是亮得，看见郡王殿来了，弯月般的笑容。

    “郡王殿。”谢献起作揖。

    陈景扬两三步跨上前去托住先生的胳膊，免他行礼。手碰到胳膊的一瞬间，他萌生一冲动，想要把谢献揽怀里。他直直盯着先生，也许是看错了——他好像看见先生有在微微皱眉。

    但等到谢献抬起来时，脸上就只有舒展好看地浅浅笑，卧蚕勾勒漂亮的弧度，他不动声的从郡王手里回胳膊，一边说，“殿别来无恙。”

    陈景扬盯着谢献的笑，脑各念纷至沓来，他很想问先生这些天去忙了什么，不是说开忙完吗怎么提前结束了，先生几日不见怎么瘦了这许多，是不是离开岳王府就不知好好吃饭。谢献只是回应他浅笑，睛亮得如凝聚万般星辰，景扬千问题在嘴边徘徊，却什么也问不来。

    对望的时间稍嫌久了，谢仁引他坐，自己解释起来，“家里的事忙完了，怕殿挂念，本想今日让人传个话。可这年关也近了，左思右想，还是过来看看殿。听说殿昨日去饮了酒？”

    了几日的雪已经停了，前厅院里积雪尚未化，寒气刺骨。陈景扬使人加了新的炭火，又另外了手炉先生怀里。数九寒冬，先生也是着惯常的素衫，许是因为瘦了，看过去单薄得。

    他拖着先生说话，又拖着先生陪他在前厅用了早膳。谢仁好似补偿他，笑盈盈听他说这两个月来的。他唯一的学生升了官职，要去早朝，从此不能快乐的咸鱼窝在书房画沙盘，又说年末得了贡品的织锦，特地留了一匹为先生了素对襟，先生一定喜，等会该拿来给先生试试，临近年关，府里加了新的厨，好吃得，先生该留来用晚膳。

    谢仁只是笑。他握着瓷白的茶盅，低垂睛时，指忍不住地在杯沿挲。

    晚上吃饭时陈景扬特地叮嘱去取了昨日柳香居带回来的酒，先生从来不胜酒力，喝一小脸就红了，撑着脑袋偏看他，整个人被酒剥离得有些意识朦胧。

    “景扬。”他说，“你要开开心心的，知不知？”

    先生说着话，一侧的手朝他伸来，像要捉他的手腕，却又在半垂，轻轻住了桌。

    先生醉了，醉得整个人糯糯，他角鼻都染上淡淡的醉，透着漉漉的迷离，却依然不失了分寸。

    夜时陈景扬挽留先生留宿，谢仁却执意要回家。他只好送他，先生还是醉着，他用撑着为先生披上斗篷。先生的轻轻靠在景扬的肩上，他闻到先生发际间酒香和观焚香合奇妙而独特地香味。

    左右折腾，又把这几日给先生准备的各东西打包装车，最后先生才坐上了谢府的辇车。陈景扬负手站在车外送他。侍从从旁打着灯笼照明，昏黄的光在先生脸上留厚重的影。先生笑得温和，挥手与他，让他早回去休息。

    他一直看到车辇消失在巷的尽，才听见自己的缓缓轻叹。背在后的手反复挲，延先生留的余温。

    第8章

    跨了年，陈景扬便十七了。

    开以后他开始每日上朝，五休一。尽他在尚书省位职低微，但毕竟郡王份，也着紫袍，站在众臣前列。微微侧，就能看见谢太傅的鼻尖——确实如传言所述，开了，谢尚书令便得擢升。人人都要恭敬地唤他一声谢太傅。

    朝上无聊，他便盯着谢太傅一阵端详，那鼻尖看久了，景扬忍不住开始思考——先生倒是与太傅得一也不似。他在心描绘先生的脸，先生睛明亮，眉宇邃，鼻骨在山往有一个小小凸起，却仍显得笔直秀气。怎的也不是谢太傅那样的蒜鼻。

    他又想，先生的母亲可得是个绝人。不然怎么合先生这样超尘脱俗的。

    了早朝陈景扬慢悠悠走大殿，就看见安平王陈瑞在大殿的汉白玉阶梯旁等他。

    今年过年雪那几日，圣上不知为何心血来携了家眷太一并去离避寒，等到年后回来的时候，安平王便一回来了。

    安平王是当今圣上的三皇，十六岁封亲王，属地江南，因为权力分割而离开了京城好一阵。大概是最近边境不安，政务繁杂，圣上才寻个由，把他一起召回了京城。

    当今太是由前朝先帝钦定，而京素有传言，当今圣上却更为属意于自己的三陈瑞。以前把三皇放在远方，朝堂上倒也宁静祥和，如今召回来摆到边，难免不会有些奇妙传闻，惹些腥风血雨。

    陈景扬摸摸鼻，神有飘。

    安平王走上来拍他肩膀，洋溢，“真想不到，几年不见，景扬都成大人了。”

    陈景扬不知如何退地笑。

    京传闻如何放在一边，他素是知自己的父亲相比当朝太，是更欣赏喜三皇的。只是他来京的时候年纪尚小，而此后不久安平王便受封离京，所以他一切都只知个大概，没有机会手这其的事。

    而朝时分，朝臣尚在，陈景扬记得自己的份，总直觉该避险与安平王留些距离。

    虽然在京这数年可以说是游手好闲，但上淌着皇室血脉，也不知是天然直觉还是父兄不厌其烦的谆谆教诲，他一直警觉地知权力心的游戏，尚没有能力就不要踏去玩。若是不能回到父亲权力羽翼的庇护，那在京城个闲散郡王才是上选。

    玩火难免会手。

    还好，安平王与他聊的只是些无关要的零碎日常。将他父亲母亲兄的近况都问过一遍以后，就开始调侃起他的婚姻大事。

    “我听说，皇祖母她老人家着急撮合你和欣柔妹妹，安排你们见了几次，你却左右没个态度，快把她老人家急坏了。”

    景扬讪讪，“兄您就别打趣我了。”他还记着那日先生醉酒时撑着脑袋唤他“景扬”的糯模样，本没有那个兴致。

    “我调侃不调侃的，也就这几日的事了。我听说皇祖母和父皇已经说了这事，张罗着要给你赐婚呢。再说，你看看边这些人，有几个到了十七还没成亲？你从小一个人孤家寡人在京，伯伯没法照拂，皇祖母才格外留心你。我听姑妈说，欣柔妹妹可是在皇祖母边，乖巧懂事，第一等的得。这等事，别人打着灯笼也难找好吗？”

    他陪着笑听兄的滔滔不绝，脑努力描绘欣柔的模样，可却怎么都是一团模糊。想来想去，只记得落雪那日，前厅与姑姑一同坐着时，欣柔妹妹坠着坠的细腕。雕工致的金镯，镶着金丝线的玉镯，叮叮当当的随着主人的动作发清脆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