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天意

    顾采真先吃了解毒的药，然后才让萧青去帮她拿酒来清理伤。在这个小世界里，她那位已经去世的便宜老爹顾猎，在归隐山林之前不光武功超绝，在制毒用毒上也是独一无二的手，因为之前的份而结了不少仇家，这才布重重机关保护妻女。照以前那个顾采真的行动轨迹，到这个年纪也是压去不了那样的地方的，只有她来了，又带着萧青，才误打误撞走到了那儿。

    早先还没接萧青的时候，顾采真不了解他在这个小世界里的和原来的区别会有多大，为了迅速获得他的信任，她也有不是没有动过什么苦计的心思，不过少年实在太可了，只是短短一年多的相，他就闷声不响地把一颗赤诚专注的心系在了她的上，脆利落地让她简直有羞愧，自己真就有这么值得吗？即便是在原先的尘世里，她一度以为是自己先心怀恶念地设计接近他，实则等一切真相大白后，她才得知，原来他早就主动怀着善意向她靠近。

    她的卿卿对她的偏还真是显而易见，所以苦计的想法很快被她彻底搁置。没想到，该来的还是会来。要是此间天能听见她的话，她只想说一句，差不多得了，我家卿卿够我了。

    毒解了，问题就算解决了一大半，剩的是伤理，外伤也需要度毒。顾采真并不担心区区毒镖会要了她的命，所以从到尾都没觉这问题多棘手，尤其是服药之后，她的心就更放松了。可落在萧青，却是少女仿佛持到此刻，终于没了多少力气，他的心不由更加揪，哪怕她拍了拍他握成拳的手，轻声说，我好多了。都无法减轻他心剧增的焦躁和担忧。

    还是因为他太弱了，不仅没能保护她，还害她因为他而受伤。他的十指攥得更，随即又松开，轻轻伸盆里绞了帕，替顾采真了额上的汗。他的手指因为拭的动作而不时勾住她的面纱，又镇重地遵守约定，帮她抚平。但光是靠着指腹的碰，他几乎就要描摹她的样。

    酒窖里的架，越往右手边的酒，年份越久，也越烈，拿来清理这次的伤，也越有效。她斜倚在床榻上，一侧后背的悬空虚靠着后面的枕，受伤之初萧青为她毒血时，已经把衣服撕开，此时她半侧肩背着，从正面看别有一番暧昧，但从侧面看去，后肩雪白的肌肤上一抹黑红的血，简直目惊心。

    萧青快去快回，拿了酒立刻回到房间，看到她还醒着，这才暗自松了气。顾采真却在见到他手拿着的酒坛时，忽然怔了怔，心里划过一丝很隐秘的，只有她能会到的奇特愉快。就算她提前布置好了计划，到底无法到万事掌控，譬如这次受伤，譬如他手上拿的那坛酒。

    面纱，少女的表有些意味，但因为面纱的遮挡，萧青并未能看清，他只是听得她好像是模糊地笑了一，而后低低说了一句，怎么偏偏是这一坛。

    他的耳力很好，她开的瞬间并非要故意说给他听，但迎上他求证的目光时，她却神轻轻闪动了一，心忽然有了另一番略有恶作剧的计较。于是那双秋剪瞳冲他轻轻眯了一，又有了些许不曾受伤前的狡黠神采。

    萧青看不懂顾采真的意思，见她不说话了，担心这酒起不到效果，不得不开问，我拿错了吗？自己明明是听从她的话，拿了酒架最右侧的酒，也就是最烈的酒。这样的坛酒一共有三坛，这是其之一，难这里面还有什么区别不成？比起其他木封纸等等，这三坛酒的坛的工材质最为质厚，上面扎着红绳封着一层层红油蜡纸，怎么看都是最显最特别的。稳妥起见，他拿的还是三坛里最右侧的一个，无论怎么推测，都是最烈的了。

    顾采真没有，也没有摇，她看着他，没错，这确实是酒窖里最烈的酒了。

    萧青知她还有话没说完，便静静地等着她继续。她朝他伸手去，示意他将酒坛放在床边沿，她伸手抚了抚那红的封纸，听着清脆的纸响，才接着说，这是我爹给我预备的合卺酒。

    合卺酒？这个似曾相识的名词自萧青充满担忧的心划过去，还不待他解读其的义，顾采真已经率先说了来，也叫女儿红，是等我成亲时才拿来喝的酒。

    女儿红？！他山行走时也遇见过人家办喜事，自然听说过女儿红这样接地气的名字。在女儿生之日，初为人父的父亲酿三坛酒埋于树，待到女儿成年嫁之日，才拿来作为陪嫁贺礼一并送去夫家共饮。新婚夫妇房烛夜所饮的杯酒，也是它。

    到底年轻，又对少女怀着别样的心思，萧青一贯冷漠的脸上不禁闪现瞬间的错愕，落在那酒坛上的目光也多了一丝异样。他立刻提起酒坛站起来，我去换。

    不用。顾采真抬了抬手，阻止了他，就用它吧。肩后的伤受到牵动，她不由轻轻蹙眉。

    萧青不愿她再多痛苦半分，连忙放酒坛，轻轻握住她的手，好，不换。

    顾猎确实给女儿准备了合卺酒，也的确是难得的陈年佳酿，但随着顾采真的到来，这的主人便是她了，顾猎去世后，她就将这见证了他们父女的三坛酒，一并埋了顾猎的坟冢。萧青此刻见到的三坛，原本是她为了池或者季芹藻准备的，也是为了成亲当晚准备的。

    酒，依旧是好酒，只是里面加了些发男女、为闺房之趣助兴的好东西。毒，自然是无毒的，甚至于有益。但是因为不知那两人的酒量浅，加上也不晓得到时是会先嫁给池还是季芹藻，以及他们对于房这件事的态度到底是十分抗拒还是如何，所以她酌准备的三坛酒，烈不同，效果也有轻有重，放在架上依次排列。而看萧青拿来的这一坛，不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是最最烈的那一坛。

    烈到什么程度呢？简单来说，就是哪怕开封后静置一旁不喝T它，只等酒气散到空气里，也能叫人有些意迷的地步。

    一言以蔽之，是闻一闻，都会上的。

    明明不算很重的伤，她独自一人也能应付自如，倒是因为现在有人心疼，反而飘飘然起来，连预备在酒窖的这三坛酒的事都忘了个光。顾采真心想，既然萧青差错拿了这坛酒来，自己倒也可以好好利用一番。

    她的秘密，并没有想一直瞒着他。此时此刻，天意如此，倒也算是个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