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重活

    顾采真是在一片痛苦的声里，醒过来的。

    满腔的恨怒加，并着腹要炸裂的疼痛，令她醒来的一瞬就充满杀意。

    然后她就意识了到不对，自己不是已经……死了吗？

    她蓦地睁大双目，临死前的一幕幕飞快地在脑海闪过，令她痛裂，气血翻涌。

    目之所及，不是桂殿兰飞阁丹的真言，而是枝繁叶茂一碧如洗的天空，她此刻正躺在室外某冰凉的地上。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的境了。界称帝后的白驹过隙十二年，她醒来时多是睡在真言奢华又大的床榻上，何时再有这么狼狈的光景——躺在野外有积的、又冷的泥土地上？

    她又瞧了一四周，横七竖八躺着三尸，都是男，死状可怖。

    这是哪里？是又一幕的死前幻境？还是将要投胎前的魂灵飘之所？

    她思绪尚纷不堪，离她最近的人倒还是个能气儿的，断断续续发哼哼唧唧的痛苦声音，顾采真越发不悦，转将吵得她更加疼的家伙直接一掌打死，却在见到那人的面目时，怔愣了一瞬。

    “……”

    这人，怎么恁地……丑！

    五官本就奇的难看，又因为的痛苦挤一团，于是更加丑得推陈新，独树一帜。

    突然被丑到的顾采真沉默了一瞬，总觉得要是就这么一掌结果了对方的命，不但帮他终结了痛苦，还让这世间都要重新丽几分。

    只是，她辨不清如自己如今的境，周围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可供参照，她勉双手撑地坐起，这才注意到自己上穿的，竟是破破烂烂还脏兮兮的布衣，浑连骨都泛着剧痛。

    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灰扑扑的手上。

    自己的手，好像……变小了？

    她举起手在光端详了几息，确定了这手真是自己的手。因为她尾指小时候曾经被打折过，伤还没好又被着练习翘兰指，是以第二指节弯得有些特别，别人也许觉得好看，她自己是看一回厌一回的。

    这手，确实小了。

    她死时已经三十五岁，早就成年，手骨也成。可前这手，满打满算也就是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才有的手。

    那丑人见她坐起，顿时激动地泪盈眶，嘴里唔哩咕噜说了一堆，顾采真只勉听懂了一句话：“太好了，真，你没死！”

    “真”三个字，让她有些恍惚。

    只有一个人曾经会这样叫她。那是一个笑起来就会两颗虎牙的可少女，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死了。

    她曾经亲手抱着少女的尸，从正午当呆坐到夕西，觉到对方的在自己怀里一变凉，直到再没有一丝温度。

    哪怕她后来屠遍凶手满门，为少女报了仇。可那个会一步一朝她跑过来，一边叫着她“真”，一边冲她笑弯了的少女，再也回不来了。

    “妙妙。”顾采真恍惚着叫这个名字，那丑人已经摇摇晃晃爬坐起来。

    “嗯，真，我在呢……唔……好痛……”

    声音，确实是柯妙的声音，就是这张脸……丑不忍睹。

    有一段埋藏很久的记忆在脑海掠过，顾采真心一，忍耐地看向对方端详了片刻后，才发现这张丑脸，她也颇为熟悉。

    她大概可以确定这是什么时候了。

    她十四岁那年，千辛万苦使计逃从小大的天香阁，拜归元城门，师傅是素有雅名的九天仙尊之一，人称“瑶光生藻”的瑶光君，季芹藻。

    季芹藻……芹藻……

    前闪过一张温柔气度的男面孔，还有一些凌又隐秘的画面，咬的薄，闷在咙里的，赤的，起伏的膛，绷的腰，屈辱却又隐忍的神……便是想一想，都让人要发狂！

    顾采真庆幸自己仪态尚佳，此刻是并而坐，不然她半的况让柯妙瞧了去就实在尴尬了。

    她连忙将这些记忆抛诸脑后。

    她要清楚前是怎么回事，而不是想一想她师傅的就起难消。

    她努力把随心所惯了的心思往正上拉。

    她是在归元城结识了来自青州柯家的柯妙。

    两人领了师门任务结伴山历练，本不过是寻几块灵石的简单事儿，谁知节外生枝惹上几个好的邪修，荒郊野外差着了对方的。

    理来说，以她们二人的修为本是连对方的一个人都打不过的，幸而在要关，顾采真使了个巧招，拿拜师时季芹藻赐的法宝，瞬间压制了对方数人，她们这才有了脱的机会。

    柯妙上有不少好东西，这刻意扮丑的人面也是其之一。

    她们怕对方还有同伙会追击，赶回师门的途特意乔装打扮成了浪的丑陋乞儿。

    没想到年不利，还是被几个邪修追了上来识破了伪装。对方之前吃了顾采真的大亏，再次相见分外红，招招狠辣，竟是存了要她们命的心思！

    照顾采真的记忆，她和柯妙仓促应战，勉过了几招已经重伤不敌，看就要落败之时，看着为她挡了一记重击的柯妙在她面前倒吐血昏迷，顾采真突然就发了狂，爆发了不知名的力量，竟以一人之力斩杀了那几个邪修。

    的细节，她自己也记不清楚了，除了些零散的、夹杂着惊惧和惨嚎的血腥片段，她不比先昏迷过去的柯妙多了解多少。

    她不确定前的柯妙，是不是她多年抱憾的执念幻化成濒死前的幻影，所以并没有声回应她，只抬手撕自己脸上的人面。

    面贴合脸上肌肤附着，被剥除时的疼痛一寸一寸的如此真实，她不由怔然，心里的猜测终于捺不住——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重生回到了十四岁，刚刚拜师门的那一年了？

    不然怎么解释前的一切。

    她看了一自己手这张人面，比起柯妙脸上那张，丑得更加有过之而无不及，简直惊天地泣鬼神，顿觉自己的睛都要瞎了。

    被丑瞎的。

    当时急于回归元城，柯妙又被那几个无耻的邪修吓着了，祭来的这两张丑陋人面，是她所有存货里最难看的。

    “真，你比我好看，这张更丑的给你。”

    柯妙本着“越丑越安全”的发，帮不会用人面的顾采真上号称最丑的一张。

    在顾采真原先的记忆里，两人自昏迷醒来后看着满地尸都很惊慌，柯妙纯粹是因为被那些死人的样吓到了，顾采真则是因为不清楚自己怎么会爆发那样大的杀伤力，可若是如实禀报师门，极有可能被安排检查，她的秘密就要藏不住了。

    她历尽艰难才如愿以偿地拜归元城门，自然不想被人发现自己的特别之，更怕若自己因此被逐师门，会失去了唯一的庇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