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誉

    一缕轻烟自鲛纱帘帐后扶摇升腾，带香甜腻的气息。

    荼锦才来京华两日，因为还没有定住，便被谢同尘接到在谢家名的青云阁暂住。青云阁是谢家名的酒楼之一，不接寻常客人，往来的只有权贵豪绅，她被安置在最清幽的层，白日里吃茶看，夜伴香而眠，日过得清闲自如。

    偏偏今夜，她被一丝若有似无的、猫似的哭叫自梦惊醒了。

    谢同尘回了京城，便不如从前在江南时自由，匆匆将她放在这里，便说要回家办件事，要过些时候才能来。她虽然也有十六岁了，可到底只是一只浅滩间的虾米，倏地来到京畿这片广阔盛大的海，多少有些茫然无措。接连两日都不曾房门半步。

    可那哭声隐忍又凄厉，在夜四散飘，荼锦浑发麻，不受控制地回想起自己十二岁的那年，当那个猥琐的狎客扑倒自己上时，她也曾这样无助又绝望的求救过。

    只短暂思考了一瞬，她便披了件外裳，推开门，去找那声音的源。

    她在层找了一遍无果，旋即楼，每往走一阶，声音便清晰一分。哭声夹杂着糊的哀求，锦帛撕裂声、桌椅碰撞声被烛光映照的朦胧的窗纸上映两个影，当一个廓瘦小的，随着一声又一声的闷响，影不断的变大缩小是在被一往棱上撞。

    荼锦僵在原地，被回忆带来大的恐惧和痛苦侵袭，只觉得浑的血都凉了，双发，只一臂死死撑着凭栏，才不至于径直摔去。

    理智在心叫嚣着自己的无能为力，本能也让她不自主地转要逃。

    砰

    那扇门轰然破开，伴着烈的酒气和脂粉香味，还跌一个浑赤、遍鳞伤的少年。他的发披散，却遮不住遍布的青紫淤伤，四肢纤细嶙峋，腰间的肋骨被白皙的肤绷得清晰可怖。痛得几乎直不起，趴在地上挣扎了几，血从发间渗，地上一片狰狞。

    我数三声，来。里面传来个醉醺醺的声音，不然，还有你的受。

    伴着一声令人发寒的短促笑声。

    荼锦往上跑了几步，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忽然又回，冲去一把抓住地上那人，用了生平最大的力气，几乎是连带爬地把他拖回了楼上，躲了自己房。

    也好在少年瘦弱，除了在楼梯上磕碰了两，这一切都行地十分迅速，起码在她关门前，还没有听见那房的主人再说话。

    大抵是还在等他的狗乖乖爬去。

    嘘

    荼锦把门闩死，转过叮嘱他，只是极其简单的一个音，却因为惊惧而颤抖沙哑。

    她不敢灯，摸黑拿来了一件厚实氅衣要替少年披上。

    少年反应极大的颤抖了，躲开了，声调惶恐：不行我脏！

    她没来由的笑了，却落两行清泪，行把衣裳压在了他上，喝：让你穿你就穿！

    也亏得荼锦这两日不门，照顾她的伙计唯恐她短了穿用招来谢小公的责难，几乎把一切都备妥了。她打来，拿了帕和金疮药，拉着少年去一旁洗上药。

    她不敢灯，好在这夜月光皎皎，一推窗，便有清辉照来。

    即便被血污蒙住半张脸，荼锦惊亦是惊叹地倒一凉气。好一张清丽秀致，雌雄莫辨的面庞：一双小山眉；一副丹凤，黑睛微藏；褶带勾，尾斜飞，哭过的瞳白浸着光和血丝，濡的上睫黏连成片，好像燕尾；鼻梁，薄而；就连脖颈也纤细弱，是只瞧一便会让人觉得惊心动魄的丽。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那人是谁？

    安平王家的次，祁修。提起这个名字，他便忍不住战栗，我也不知为什么他会知我，也不知他用什么由，将我从要到了手里。忽的又惨然一笑，走前爹还说我有福了，可我却实在受不住这样的「福气」

    他也不知为什么要这样剖白，说来又很快后悔了，于是垂脸，惭愧地拢了拢氅衣，把严丝合地裹了起来。

    其实葵锦看见了少年赤着的平坦瘦的，还有间那个畸形的、不完整的东西。

    她到也没什么想，只托起他的，把金疮药往他额上骇人的伤上撒。看着沉默的少年又有泪意，便笑：没关系。我一样是九。要不然也不会帮你，咱俩不过是同病相怜。

    说着又叮嘱他仰着脸不许动，取纱布用银剪绞一截，一手捋起他一分发，压住纱布的一端，另一手饶了两圈，替他结结实实地包扎好了。

    谢、谢谢

    你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才叫誉。今年十五快、快要十五了。虚岁十六。

    喔。寒玉？哪个寒，哪个玉？本名么？

    不是，爹说才的本名太寒酸，替才重新起的。、才不会写，只知爹说是天上的瑞星之一。

    荼锦一雾，就没再问。转而问他饿不饿，他摇，又问他渴不渴，他也摇。便把窗关了，又拿来一自己的替换寝衣叫他床，说：先休息吧。你别怕，应该不会找到这里来，我关门前看了，地上没有血。等明天，我请人来帮你。

    不、不用麻烦了！誉诚惶诚恐，慌忙摆手，那是皇亲国戚，惹不得！今日姑娘的救命之恩才已经无以为报，若还为了才牵连自己安危，那才就算是死一万回也

    他还没说完，就被捂住了嘴，荼锦没好气瞪着他：你真不想害我就小声一，没人也要被你招来人了！

    对、对不起。被放开之后的誉立刻学乖，埋得很低，只用气声应了。

    还有，你不要一一个才，我听不惯。旁人我不，同我说话时正常的来，可以吗？

    嗯嗯。对不起。

    也不要一一个对不起！！！

    对不嗯嗯，不说了。

    荼锦拿了被褥替他打了个地铺，叫他去睡。誉不敢不听，立刻躺去闭，一动也不动。

    她则也躺回床上。万静籁，只腔里的那颗心在惊悚地狂。其实她怕极了。替誉上药的时候手都在抖，努力镇定只不过是为了让对方安心而已。这会又开始一阵阵心悸。

    提心吊胆了整夜，始终门外始终没有预料之的响动，荼锦熬得脑仁儿隐隐作痛，却还是天一亮就爬起来梳更衣。趁着楼里还没人，把誉锁死在自己屋，匆匆楼去找伙计备车，去谢宅。

    路过楼时看了一那间屋，门早已关上了，窗纸灰蒙蒙的，什么也看不清。

    等到谢宅了还不过卯时，好在谢家的仆从也和善，她亮了谢同尘留给自己的牌，便说去通传，又请她府去厅吃茶稍后。她不好意思，便婉拒了，对方也不邀，只请她去车稍后。

    不多一时，天光渐盛，便有个翩翩郎君从门走了来。

    谢同尘穿上还带着晨间清新的雨气息，便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