捌拾捌、孤勇

    西北传讯皇帝遇伏、落不明已有五日，每一日莫不是吵得沸沸扬扬快翻了天，能调动的援军都被调了去，一批批的斥候派了去，却什么消息都没有。每拖一日，朝臣的脸便难看一分，李檀坐在大殿上，看着那暗的狐疑、猜测、诛心在隐隐翻腾着，波诡云谲，魑魅魍魉都要不住了。

    她没有余的话，所有怀藏祸心的折被一概留，如今形势不能激化，因此李檀没有动那些人，只是杀儆猴抓了些得的，让锦衣卫好生伺候了一番。

    在朝堂上，她和定海神针似的，从来没有漏过一分绝望与慌张。回到里，连饭都没有少用一，还特意了鱼鲜，大大往嘴里，里人都庆幸太后胃仍在，只有月宴在一旁看得忧心，李檀以前多挑嘴的人，吃什么东西都讲究，也吃什么东西都享受，可如今却是什么都不挑，什么都不拣，只是为了不倒才一脑吃去。

    月宴还知，李檀晚上整夜整夜睡不着，她如今颇为担心，便总是在旁边的耳室里守夜，李檀总是悄无声息的，并不在床榻上辗转反侧，但每次月宴半夜醒来查看时，却总在良久的沉默后听见一声叹息。

    到了第十日，现了新的消息。

    一个浑是血的传令兵拼着最后一力气回了京城，昏倒在了驿站上，带来了皇帝的一柄残刀和一个消息。

    皇帝行军途余毒复发，因此才坠落，残在救驾撤离时反被雍国公率领的援军偷袭，后坠山崖，尸骨无存。

    这传令兵也是亲卫的兵，拼死带回遗落的断刀为证，为的便是揭雍国公罪行，请朝廷兵讨伐。

    这消息如同油，原本皇帝遇伏连着十日都没有讯息，已经是人心惶惶、盘算不断，如今直接来了这证，又兼之雍国公领着几万的兵，如果此事为真，那么雍国公便铁定是串通外国，如何控制，会否领着北狄反攻京城？如今大批的兵将都已调离，这京城如同稚抱金于闹市，如何反抗？

    又兼有人回过神来，开始问皇帝遇刺时的余毒发作是怎么一回事，太医院的留档没有查到任何这方面记录，最后群激奋终于翻随军在外的张院首留在太医院的密档，里面记录了皇帝毒后，为稳妥起见选择保守治疗，以压制毒发的形。本来就有不少人疑心行刺之事与雍国公拖不了系，这便又成了佐证雍国公里通外国的依据。

    只是这样一来，那把断刀和这份密档，就成了架在李檀脖上的利剑。

    皇帝既然离京前将大权都还太后，二人的联盟必然是密的，且当日所有宗亲都有看见，皇帝之所以受伤便是为了救太后，此后张院首救治时，太后也全程在侧。

    若李檀说自己对皇帝毒一事知，那么此前压抑已久的猜忌、不满便会瞬间向她涌来，知皇帝毒却不劝谏，反而接掌大权重新训政，最轻也是一个误国，若要诛心，那便是心怀叵测、另有图谋。

    若李檀说自己不知，倒也是勉能搪过去的，毕竟此事系重大，皇帝若执意瞒也有可能，只是这样，质疑就全冲着椟玉一人去了，毒在仍然瞒着所有人亲征的皇帝便成了穷兵黩武、自大狂傲，无论他之前怎样小心谨慎、为国为民，史书上的这一条污笔也是抹不去的。

    李檀世家、历经两朝，曾沉浮，亦于朝堂周旋，她怎么会不知这其厉害，怎么会不知但凡吐，那便是数不尽的笔诛墨伐，又怎么会不知这时最应撇清系、保存自，才能以图后事。

    李檀望着朝堂上那一张张或激愤、或困惑、或回避的脸，心想起椟玉登基后自己训政的第一天，她上了大妆，满珠翠、冠服，站在椟玉后一同迈向那在上的宝座，心何尝没有过惴惴，何尝不担忧自己的结局。

    那时，椟玉一直站在她侧，而如今，只剩她一人对着这满座荒唐。

    李檀一向是聪明人，她从不意气用事，向来能屈能伸，凡事以自己的利益为第一考量。

    局面僵持良久，终于被打破。

    “哀家知。“

    李檀开了，落几字，看着众人哗然，脸骤变，接着嗡嗡作响、吵闹不堪，只觉得心一派畅快。

    所谓“虽千万人，吾往矣”，这是怎样的蠢货和愚人啊，李檀从来对这些执拗张扬的人嗤之以鼻，如今却才会到，个蠢货、愚人，原来觉并不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