捌拾伍、石榴

    大军开，浩浩汤汤，横无际涯，乌压压得绵延好一片，徐徐向前行，此一去便是天路远魂飞苦，万里关山难渡。

    李檀站在城墙上，远远望着被护在路的明黄旗，白日的光照得她有些张不开，可她却还是站在那里看着，散开的发被喧嚣的风得四散，乌黑的发丝绕在上，镀上了一层金，整个人被照得有些透明，仿佛一刻就要凌风而去。

    直等到再也望不见那片明黄，李檀拢了自己的发挽了上去，转而去。

    第二日，太后便正式开始代为训政，她原来执政时手段从里狠辣，对朝事把控极严，众臣心里都有些犯嘀咕，不知这个训政是个什么路数，太后与皇帝关系到底如何，居然这样放心就将朝政给了太后，要知太后可是李家、掌权多年，如今重得权柄，皇帝无又亲征在外，她心到底如何想的，可会……

    李檀却不众人脸，甫一训政便立刻着手新政事宜，要求加大执行力度，原本行刺一事为新政埋些非议，可如今皇帝离京，那些非议也就有些落了空，而李檀父亲当年的政绩有目共睹，如今她以的姿态要求此事，反而显得底气更足。

    也有人想再推一推，太师列劝谏：“太后，如今皇帝离京，万事以亲征为先，是否应该暂缓新政，在后方全力支持为佳？”

    李檀勾了角，居视，“你的意思是，哀家心不顾及皇上？”

    如此直接的话一让太师没了声音，还没等他回什么，李檀又朗声说：“哀家与皇帝母，多少年来相依为命，正是因为如今皇帝亲征，哀家受皇帝之托，承先父之策，越是这样的关，便越不能放弃新政，只有新政立起来了，才能让国库丰盈，才能保证这仗打得顺顺利利的。”

    随后又屈三指朝天，立誓，“哀家知你们心疑虑，也知你们怕权柄私移，那哀家今日就当着这朗朗青天，以自命和李家百年声名为誓，秉公训政，待皇帝凯旋，定还大权，绝无私心。”

    她字字铿锵，且居然直接立如此重誓，众人的珠都快瞪来了，太后不愧是太后，蛰伏多年，一朝重，对众臣又打又拉，将话说得狠绝极了，一时无人再敢多议论什么，于是新政便又这样顺顺利利行去了。

    李檀回了后，连话都懒怠说，由女们为她脱沉重的朝服和贵的冠冕，取耳上挂的串东珠，卸了眉飞鬓的大妆，看着镜的自己一从威仪的训政太后，重新变为素着脸、一单薄的韶龄女。

    月宴替她用篦细细通，然后着上的，李檀闭了任她，角抿着，间或还皱了皱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檀很久没有这样锋芒毕了，便是原来真正把控朝政之时，也多是与三公、军多方周旋，她事虽然狠厉，却也谨慎小心，绝不会轻易说这样决绝的话。

    可她顾不了那么多了，她的椟玉离了京城，边有群狼环伺，后方埋重重隐患，椟玉以为饵，便是要奔一个破局。李檀无法阻止，无法陪同，她是太后，是椟玉的养母，说的理由，都只能是“母，相依为命”，在外人看来，她这个训政太后大概也是心存谋筹、自有打算的吧。

    李檀不了这么许多了，她心的人风波当，她顾不了面，想不了周全，谋不了步步为营，占不得面面俱到，什么法快，什么法用，她便用什么法，外面的非议，此后她的声名，都顾不得了。

    李檀洗漱完后，便让众人去了，自己看白日的折，等理完公务，她一个人执了盏灯，幽魂似的了书房密，取了那日的舆图来展开一地，跪在上面，借着那孤光，细细看着、算着，指尖一寸一寸爬过纸上山河，不为军，不算战况，心只惦念着一件事。

    椟玉今日走到哪里了。

    李檀看舆图的本事是大哥教的，她也手把手教给了椟玉，李檀这方面的本事极好，只需一便能测算来的，她却专注地看了半个时辰，将那冰冷的舆图都摸得有些温了。

    才一日，不会有音信传来的。这些，李檀再清楚不过了。

    她缓缓起回了卧房，合衣躺被，打算就这么糊一夜，却在被里到一个什么东西。李檀伸手捞了来，是一个石榴样式的木盒，打开一看，里面有一封小小的笺。

    “吾藏珠，见信如晤。

    吾执笔写此信时，所见，心所想，皆为汝之笑影。自于桎梏遇汝，争吵有之，龃龉有之，猜忌有之，然则吾心之所念，吾愿之所想，从始至终，唯汝而已。

    偶忆及昔日，常上天仁慈，若能如意，吾愿为汝所驱，替汝摘一生院石榴。

    汝展信之际，吾应已奔赴于夜，虽不能伴汝左右，但惟盼汝能得一晚安眠。

    椟玉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