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觋颂 - 【01】平平淡淡的胎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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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砚松躺在病床上,脸色枯黄,身体瘦可见根根肋骨,呼吸微弱得仿佛随时会离开人世。谢母坐在病床旁,握住谢砚松骨瘦如柴的手,两眼通红,满是泪痕,刚哭完不久,而新一阵眼泪又开始打转,身体不由抽泣起来。

    病危通知书昨天就已经被送到了谢母手上,不存在奇迹,病痛的折磨,多活一天对于谢砚松来说都是折磨。

    而此时,似乎是最后的回光返照,谢砚松的意识从黑暗中醒转,记忆如同走马灯般浮现。

    ……

    三岁——谢砚松不哭不闹,蹲坐在老家门前的河岸边静静看着奶奶淘米。

    七岁——看着自己身边的幼儿园同学为毕业要与老师离别而哭闹不止,谢砚松却无法理解他们为什么哭,又为了不显得自己突兀,装模作样地抹了几滴眼泪。

    小学——同班的一个女生因为身材肥胖高大和先天性心脏病被几个男生又是取绰号又是阳怪气,班里也人云亦云,把她当作瘟疫一般,谢砚松也只冷眼看着,既不参与嘲讽,也不出言帮助。偶尔从后门碰见了坐在最后的女生,见她转过身来看自己,谢砚松也就温和一笑,女生似乎感到意外,也开心一笑,再没更多的交流。三年级,女生转学离开,消失在谢砚松的生活中,一切依旧。

    初三——身体的发育,谢砚松第一次做起了春梦,而梦里的对象却不是软软的女生,而是壮实模糊的身影。白天体育课上,看着男同学打篮球,有的男生直接光膀子,而谢砚松心中有些悸动、旖旎。回家偷偷百度,明白了自己大概是喜欢男生,不是疾病,但也不被主流所接受,将秘密深埋心底。

    高中——外公去世,各个亲戚哭得昏天黑地。外公向来待谢砚松很好,谢砚松却哭不出来,心中觉得自己没心没肺冷漠无,只躲在一边,把自己存在感降到最低,不想让人看出自己的冷漠。

    大学——平平淡淡,父母已经为自己打点好一切,谢砚松要做的只是有一个过得去的文凭,找一份稳定的工作,然后娶妻生子。谢砚松既没有反骨的心,也对于同性异性爱并无期待,更不想祸害无辜女生,打算等工作后向父母摊派,真要有个孩子便去国外代孕。

    半年前—大四的第一学期,谢砚松作为考研大军的一员,晕倒在了图书馆,被急急忙忙送进了医院,脑出血被救治得及时手术也还算成功,考研是无忘望了,父母只是安慰自己说身体最重要,谢砚松也不觉得有什么遗憾。而住院时间渐久,谢砚松却并没有像其他脑出血病人一样慢慢好转,身体越来越虚弱,来来回回做了无数检查,只发现大脑似乎受辐影响发生了病变,医生连连摇头,却无药可救。

    走马灯结束,谢砚松昏昏沉沉地醒来,挣扎着睁开眼睛,手指轻微握了握谢母的手,看到谢母克制住了眼泪,张嘴想说什么,但只微弱的喊了一声“妈”,便用尽了所有力气,重新闭上了眼睛。

    一旁的心电图显示谢砚松的心跳越来越微弱,谢砚松仿佛听到了谢母急切地呼喊。意识的最后,凭着20多年形成的还算不歪的三观,谢砚松只觉得自己愧对了父母的养育之恩不能为他们养老送终,就再无其他感。不贪生不求死,生活富足又游离在社会边缘不做交际,谢砚松不知道自己这性格是怎么养成的,都说暖饱思淫欲,随着年龄的增长,自己却越来越丧,越来越不愿交际,觉得自己格格不入,不说本来就少得可怜的感,自己的心气和欲望也渐渐变淡。不过人死如灯灭,自己是吃饱了撑的厌世还是天性如此,自己的一生都在平平淡淡中度过,又在被病痛折磨中结束了。

    意识渐渐下沉,坠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

    龙纹大世界,中土大陆,越国梧州,岚山村的一小院的木屋中,此时正十分热闹忙碌。

    40岁的谢正清资质十分普通,修为只堪堪练气圆满,若无机缘恐怕此生止步如此,却是村里少数识得字的人,年轻时在县城里做帐房,后来为了照顾重病但又恋乡的老母回了村,以帮村里人撰写书信为主业,靠着祖上的几亩薄田生活也算宽裕。

    谢正清温润的脸上满是焦虑,正在屋前来回踱步。一旁约12岁的少年,没心没肺地说道:“爹,您别来回晃悠了,生孩子急不来。”

    “臭小子,功课写好了没,一天到晚游手好闲,还教训你爹来了。”谢正清看着没心没肺的儿子就来气,一时倒是忘了心中的焦虑,舒畅了几分。

    谢砚松再次醒来,感觉到自己被裹在被子里,睁不开眼睛,双手想揉揉眼睛,却只能胡乱挥了挥,只听见一妇人高声呼喊着:“生了,生了,是个男孩,母子平安。”

    谢正清和一旁的少年听到妇人的呼喊,二人心生欣喜,连忙冲进房间。谢正清见到床上的夫人似是因为生产疲劳已经睡去,不忍打扰,便伸手抱起自己的儿子,看到新生的婴儿白白嫩嫩,又安安静静,讨人欢喜。

    谢砚松终于睁开了眼睛,看到了自己肉嘟嘟的小手,看到一张陌生的面孔正用手逗弄着自己的鼻子,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安心,露出笑颜。这时,少年大声吆喝道:“爹,也让我看看弟弟。”

    谢正清看着安静乖巧的小儿子,没忍住白了一眼手粗心大的大儿子。床上的妇人被少年的声音吵醒,皱了皱眉,又舒展开来,睁开了眼睛,没有感到不悦,笑到:“给我抱抱孩子。”说罢,支起身体倚靠在床头。

    谢正清刚要将孩子递过去,一旁的少年却扒拉住谢正清的手臂,喊道:“娘您先好好休息,我想看弟弟好久了。”直接把头凑了过来。

    谢砚松被人接来递去,似乎受婴儿躯体的影响心绪波动明显,对着抽过来的少年,胯起了小脸,谢正清见状,佯装怒道,“看看你,都把弟弟弄哭了,哪有做哥哥的样子。”少年最终松了手,撇了撇嘴。

    一张温婉清秀的脸庞映入谢砚松眼帘,只是被抱着,内心的暴躁就被抚平,重展笑颜。

    见孩子如此乖巧好哄,三人都喜上眉梢,女子轻声问道:“孩子的名字想好了没?”男人伸手又忍不住摸了摸婴儿的小脸,回答“就叫谢砚吧,谢墨与读书是沾不上边了,砚儿如此乖巧可爱,长大肯定能满腹经纶,成一儒士。”

    谢墨佯装没听到自己父亲前半句话,拍拍胸脯说道:“母亲,墨儿定会好好照顾弟弟,监督弟弟读书的。”

    感受到妇人隔着襁褓的轻轻拍击安抚,谢砚松心中安稳,来到陌生环境的疑虑被搁置,睡意来袭,心想总归是来日方长,于是不再思考自己身何地,死后新生为何仍有前世记忆,合上了眼睛,沉沉入睡。

    谢砚松已经逝去,接下来是属于谢砚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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