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第一次回归
依旧是八月,正午,夏。
杜夏走在蓉城绿荫并不繁茂的小路上,恍恍惚惚地意识到,今天是八月十七日,午一,这里是城市化的乡村街。
杜夏停脚步,望着不远那块写着“国第一油画村”的大石,在大太底怔住。
连蝉鸟都午休歇息了,杜夏的耳边空无一音,静的发冷,冷的像块石,那块刻字的石,冰凉凉的开天辟地时就诞的石,久久伫立在大卫村前,到今日才取足够的天光,在气膨胀,蓬松,迷迷糊糊升到了远方。
远方有何筝的声音。他问何筝以后怎么办,何筝的手指两条状,在他肌肤上游走,然后说,要不去看看。
再远些,他像是回到七年前,遇见这个村庄的第一天。
那仅仅是次偶然的路过,却改变了他之后的人生。那时候的大卫村多闹啊,整个村庄都蔓延着一野蛮而旺盛的生命力,所有人都满怀憧憬,再小的房间里,只要有纸和笔,就不会失去对未来好日的期许。
杜夏再一次走。那块大石后的主街上没有人影,还营业的几家店铺全都掩着门防止冷气窜,更多的店面是真的关了门,门外贴了张红纸,纸上印着黑字——旺铺招租。
大卫村是什么时候开始萧条的?
他在这里生活工作了那么多年,肯定能给答案,但他太轻飘飘,从石崩涨成了空气里的灰尘,虚无缥缈,无足轻重。
然后杜夏在村主街的一间店铺前站立,像尘埃在风落定。
店铺开着门,一半墙,一半塑料透明门帘,往里看全是大大小的画,油画,梵的画,达芬奇的画,半成品的画未装裱的画,还是白布没有变成画的画。
杜夏总以为自己离开很久了,来的路上恍若隔世,他贴着门帘看那些画,却觉得自己从未离开过,一切都是最开始的模样。
杜夏不由自主,掀开门帘,走。右侧收银台坐着眯小憩的不是老四,也不是庄毅。那是个女人。梳着个松散低尾、眉和都很淡的女人听到动静后很快睁开,有些惺忪的双眸对上杜夏的,四目皆是错愕,都把对方的现视为意料之外。
阿珍。
是阿珍。
杜夏睁着,嘴动了一,没能说声,像是不敢相信,前的女人真的是阿珍。
何筝没有刻意瞒着杜夏,跟他说过庄毅兜兜转转还是没离开大卫村,是杜夏自己没想到,一起留在蓉城的还有阿珍。
“你……你不是……”杜夏支支吾吾地,到底还是没问。阿珍却像是心知肚明他想问的是什么,齿一笑,丝毫不觉得尴尬:“我离婚了。”
她更多的是轻松,极为舒坦,老家那位再也没理由,找她和庄毅的不痛快了。
杜夏“噢”了一声,还是发怔。除了消息本的重磅,更多是对前人的陌生。她的打扮和风格与过去的阿珍也相距甚远,阿珍永远是鲜艳的,致的,在蓉城,心里装着旧时代的百乐门,夜场舞女也是份正儿八经的工作,需要化全妆,从发丝到跟鞋尖都端着腔调,一丝不苟。阿珍很还在意发,保养的比脸都细,半夜卸了妆,卷过的发也始终用塑料夹固定,时时刻刻保持一乌亮焕发。
奈何小珍珠的去世对她打击过大,阿珍几乎一夜白,从此对发的执念更为固拗,杜夏不止一次地听庄毅吐槽,说阿珍的租房里永远有各牌的染发剂的味,两人最后一次分手,导火索也是阿珍在旅游期间都无法忽视那么几没染到位的白发,庄毅嫌去理发店贵,又不肯在旅店里给她搭把手。
杜夏当然不知阿珍上回染发是什么时候,只见现在的阿珍脸的,眉弯弯的,淡淡的,皆是不经意,衬得双眸更灵,和随的发型很搭。
当堆砌的靓丽被光洗去铅华,显山时间本的故事。
阿珍素颜的样衰老了几岁,又年轻了几岁,扯平了。她接来的笑敛了很多,说反正没什么人来买画,她也懒得打扮。
生意惨淡绝不是什么好事,阿珍竟还能笑的来,要不是杜夏面无华,说不的苍白憔悴,阿珍肯定又兴到齿。
“你过两天不是要国了吗?听庄毅说,你要去国外待个一年半载,要忙不少手续,都没空来画室了。”
杜夏有全世界都知他要离开的茫然无措,没办法,他的世界太小,就这么几个人。这消息阿珍听庄毅说的,庄毅肯定又是听何筝说的,何筝都有空天天来店里上班,庄毅怎么就不生疑他的死活。
杜夏一时五味杂陈,本来就说不话,这更消沉。这样的杜夏也让阿珍到陌生,两人是因为庄毅认识的,所以这些年来仅仅是认识,避嫌似地没有过。在阿珍的印象里,杜夏寡言又老实,吃苦又耐劳,有着生在乡土田地上的韧劲,是那女人们看一就不想和他谈恋、但又放心和他过日的男人。谁知一晃,杜夏就变了,细的乌发到覆盖肩,不刻意用手撩开,没一会儿就从耳后跟落,遮住小半边脸颊。
杜夏的肤一直是那正常普通的淡麦黄,在衣服外的肌线条一看就不是坐办公室的,杜夏如今易碎的像在没有窗的阁楼里关了十年八年,整个人不是苍白,而是空,并且消瘦,神志恍惚的像梵在圣雷米医院接受治疗期间的自画像——阿珍午睡前刚在朋友圈里转发了一篇自媒文章呢,标题叫《梵一生40幅自画像,最后一幅看着看着就哭了》。
阿珍当然没看哭,也不记得文案,看完后反倒自我安,还好庄毅是个半吊,再沮丧挫败,颓废一阵后照旧活蹦。艺术家不一样,真正的艺术家都是要献祭的。比如这个家喻晓的梵,刚的几幅画还五彩缤纷,充满生命力,他的生命力就是被画汲取殆尽的。
育生命的过程是残酷的,太残酷,极端况需要以命换命,所以古往今来古今外,有那么多崇的神话与好的谎言莱掩盖真相。事实是,作品被注的心力越旺盛,生而为人的就会越瘪,直至死亡将最后一缕心魄都不放过。
哪像庄毅,吃好喝好,油光满面又发亮。这样的人是注定画不杰作的,没有天赋,未必不是一幸运。女人天生的直觉让阿珍更担心杜夏。
杜夏枯萎了,很明显的衰败了,尚未有第三个人知杜夏浇的不是画,还是另一个生命。
杜夏伸手抚过最近的一幅画,问阿珍,最近怎么样?
阿珍不知这么宽泛的问题要如何准的回答,指了指天板,说大家都在楼上。
杜夏很久没听到这个词了,地重复:“大家?”
“是啊,”阿珍又笑,给杜夏鼓劲、期待他也早日支棱起来的笑。
“小何没跟你说吗,庄毅的直播搞得特别好,网上的订单爆了,发货都来不及。”
“怎么,你不信?诶呀,刚开始我也不相信,但就是有那么多人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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