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态(人外/双洁/猎奇/合集之二) - 01 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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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的光淌,是月亮,是,还是一直亮的灯?我记不清了,那是过于遥远的画面,伴随着一声叹息,慢慢地在我大脑动。

    “再读一读刚才的……我喜天的那段。”母亲勉抬起,对我轻声说,仿佛那声失落的叹息并非来自她

    当时我回答了什么?我的视线落在手里翻开的书上,很厚,又被读得很薄,这是母亲听过无数次的容。从前她和父亲相识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读了,他们在披着月光的夜里相遇,一声好,然后心底萌生意。他们正年轻,很多来得猝不及防,又汹涌澎湃,如同被月亮影响的汐。

    可惜那些日都过去了——母亲动了动,一堆细不一的也跟着动了,它们维持着她的生命。我连忙看,发现一切如常,才松了一气——她抿了抿嘴,哀求一般说:“再读一遍吧。”

    于是我咀嚼着早就烂熟的文字,如同咀嚼那段我不曾见证的日,似乎这样我就能相信,他们仍是相的,母亲仍是扬起笑脸站在林边的女人。当然,若是能咀嚼那个男人的骨,将一骨血都榨来,我会更乐意……

    我恨他,恨那晚上的月亮,恨躺在病床上的母亲。

    十多分钟后,母亲眯起睛,困了,呼也逐渐平缓来。我合上书,拾起靠在床边的拐杖,站起来。白的光笼罩着我,影蜷缩在脚,我看着母亲,突然觉得她不像个人,像一张纸片,白惨惨得快要飘走了。但我没有多想,门找到照顾母亲的护士,请她注意换药的时间。

    ——除此之外,我还记得什么呢?

    我躺在一片白到恐怖的光里,不断地回想,回想那天到底还发生了什么。可我记起的只有月亮,它冷冷地悬在空,不曾对辛苦攀上窗台的影给予一慈悲,旁观着,直到什么东西重重砸在地上,溅了一地血红。月光依然是白的,没有沾染母亲的气味,却让我无数次恐惧着那个夜晚,将所有记忆封在脑海

    尽我那么努力,那么艰难地挖掘,但一无所获,母亲留给我的仅有那一句叹息,以及破烂不堪的书。我将它放在了床,经常地读,读那段她最喜天的文字。对于一个被命运折磨到瘦弱、衰败的女人来说,她还是向往着芽,向往枝上鸟儿的啼鸣,同时,也决心以另一方式永远沉浸其,永远将自己存在天的月夜里,像一枚琥珀。

    我忽然又想起了月亮,哪怕在上,人们依然幻想上面住着人,叫嫦娥,叫安娜,叫勒涅……她们年轻、丽,力充沛,也从来不留恋人间。我宁愿母亲变成这般模样,变成一片没有杂质的白,然而,还是将她拖了沼泽,她狠狠摔在地面,在离月亮如此遥远的地方。

    “你要照顾好自己。”离开医院前,已经非常熟悉的护士安我,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担忧与同

    我应该没有回答,是的,我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醉在茫茫然的想象里。我知自己的一分永远在了月光里,我让它跟着母亲,地跟着走了。于是被留的我,开始害怕又贪恋着月光明亮的夜晚,如同鱼浸在透明的,离不开,又恐惧它汹涌。我总是在窗边思考,在最后,母亲到底想着什么?是无谓的,是那个男人,还是我?

    为了安葬她,我不得不回到了非常厌恶的城市,那是他们相识的地方,也是母亲被抛弃的地方。我不清楚那个男人的所在,自从他们大吵一顿后离婚,母亲又患了病,我再没有别的力去考虑他。但他主动找上门来,也许是仅有的愧疚心促他前来,使他一直关注着我们的动静:“拿去吧,葬礼要办得妥妥当当,选个好墓地。”

    我收了钱,就像之前收给母亲治病的医药费,我没有办法,现实已经教会我太多了。可我没有收他的歉意和故意皱起来的眉,那些是母亲才能决定的事,我闭着嘴,将不好听的话咽

    在他走后,我狠狠地呕吐了很久,直到胃里泛酸。我的母亲是月亮,是白的月光,是她所想的最好事的化,如果她看到今天这个面目虚伪的男人,会作何想?又或者,她早就忘了,忘了男人另外的那个家,他已经重新拥有了妻和健康机灵的幼

    外面猛地传来了敲门声。

    我的脑非常混,许多画面错、缠绕,像扯不开的线团,但我依稀记得,应该是今天值班的保安来了。他叫阿洋,有着的名字,也有格,柔韧,当初我浑浑噩噩理完丧事,几乎提不起门,是他留意到了,怕我发生意外而主动来敲门。

    对,就是这样的敲门声,接来我总会看见他温睛,以及听到近似叹息的话语:“今天也心不好吗?”

    最开始我们没有那么熟稔,他也还是拘谨地唤我“林先生”,不过经过一段时间相,我们像朋友了,阿洋逐渐大胆起来。他很年轻,比我还小三四岁,新换了这份保安的工作,所以带着一莽撞劲,那天才会贸贸然上门吵醒熟睡的我。因为脚不便,并且心不佳,其实我对他的第一印象是反,但后来,我改观了,甚至某些时候我记住了他值班的日,期待着他上门和我聊上几句。

    我们不总是聊彼此生活的事,也谈那些离得很远的事,比如难得一见的超级月亮,比如新闻上的航天工程,比如国外某个地方遇到的灾难。阿洋说他家条件差,没读过什么书,因此特别执着于通过一切途径收知识。他有崇拜我,不好意思地:“如果有更多的……拜托推荐给我,我喜看那些书。”

    我从母亲那里继承了很多东西,一屋的书、这张令人亲近的脸以及对文字的,我读书,也写书,只是赚得不多,并且大分积蓄已经费在了各、医疗械上,最终却没能挽回任何东西。而在母亲死后,我也收了她留给我的失落、恐惧与茫然,我拿起提前准备在茶几上的书,递给阿洋:“这几本对你学习会有帮助,慢慢看吧。”

    “我以为你读的都是很奥的东西。”阿洋笑了笑,他的牙齿和肤一样白,唯独嘴是红的,“但是之前你推荐的都很好读,我很喜,谢谢。”

    我也忍不住弯弯嘴角。

    ——所以,门外真的是阿洋吗?

    我有些怀疑自己,声音好像消失了,或许从一开始就只是我的错觉,我静静地躺着,任由那些白的月光将我覆盖。这是个极好的夜晚,天的月夜,风也清凉,从前我经常在这天气坐在书桌旁,慢慢地写,把脑里的东西变成真实存在的文字。但我已经很久没动笔了,我的指关节越发僵,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即使死死盯着,依然只有一夜又一夜相似的、没有任何痕迹的纸张。

    我失去了灵,就像母亲失去了,月亮失去了光泽。

    恰好,这段时间阿洋时常与我,稍微减轻了我心的负担,他是个很锐的人,虽然不善言辞,但一举一动都现着关切。我没有戳破,默默享受着这被关怀的觉,偶尔也会生一丝负罪

    我觉得自己是贪婪攀附的藤蔓,需要营养,而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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