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怕失了筹码，我……我出去乱说，坏了你的声誉？”魏衡没有想到在自己说了那样的话之后，还能顺利救出母亲，一时神色颇为复杂。
谢知真点点头，对魏衡道：“请魏公子留个住址，若果有此事，明日一早，我使人将令堂送回去。”
她微蹙峨眉，掀起帘子一角，隔着帷帽垂下来的白纱往前面看去，不太确定地唤了一声：“魏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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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衡怔怔地看着少女光风霁月的风姿，有一瞬感觉自己如同碍眼的污秽之物，单是和她共
一室，都会辱没了她，顿了许久，低声将自己母亲的事说了。
那些货物大多是谢知真亲自挑选的，如今眼看要变现成银子，她心里有些好奇，便提出想去铺子里看看行
。
枇杷迟疑道：“宋府的花房里确有位魏嬷嬷，为人和气，少言寡语，也不知是不是魏公子的母亲，婢子们这就去打听。”
贵妃宫中，将个雍容丰腴的贵妇人
得香汗淋漓，娇啼不止，直颠狂了半夜。
第一百一十六回恩仇一例付云烟，幡然悔悟犹未晚（双更第二更）
他看着谢知真发白的脸色，心里既感痛苦又觉快意，大声讽刺道：“令弟赶尽杀绝，斩草除根，真真是好手段哪！”
然而，此时此刻，听到她充满善意的慰问，对上她懵懂纯净的眼神，他却忽然生出种强烈的不平之心，想要把她那位好弟弟的真面目撕开给她看，想要告诉她，自己沦落到如今这地步，全是拜她弟弟所赐。
当年的心高气傲，在残酷现实的摧残下，早就散了个净，他本以为自己已经接受了籍籍无名的现实，冒着巨大风险找上她，也不过是想跟她求个，把软禁在宋府的母亲接回家奉养。
曾经如玉的容颜消瘦了许多，颧骨高高凸起，显出几分苦相，双目也黯淡憔悴，乍一看过去，令人不敢相认。
魏衡的蓄力一击犹如打进一团棉花里，谢知真缓缓站起身子，敛衽而拜，神色诚恳，落落大方：“魏公子，此事虽是因你而起，阿堂做的也确实是过了，我代他向你道歉。公子若有什么难，尽可说与我听，我必定倾力相助，也算是我们谢家对你的一点弥补。”
这些腌臜事，谢知真一概不知。
“至于我这腿，自然也和你弟弟脱不了系。”魏衡满目苍凉地摸了摸自己的右腿，“成亲之后，我满心期待着可以三元及第，早日出人头地，好给谢知方点儿颜色看看，为此潜心苦读了许久，又向邻居借盘缠往长安赶考。没想到他连翻身的机会都不给我，使人在半道下了黑手，敲碎这块膝骨，彻底断了我的前途。”
谢知真心中的惊悸更添一层，转头向枇杷确认这件事的真假。
她一叶障目，盲目地相信弟弟的话，全然没有料到他在背着她的地方，行事毒辣至此，偏激极端，不留余地。
宋家诸人一向是不拘着她的，闻言立时备好软轿，二三十个下人簇拥着，送她往商行去。
谢知真略略受惊，稳住身形之后，听见轿夫和那男子理论起来，男子的声音温润儒雅，听起来有些熟悉。
他郑重回了一礼，道：“之前的事，
是了，确实是她自欺欺人，一切在很早的时候，便露了形迹，他那时候看她的眼神、事的手段，便透着诸多不寻常，早就超过了正常姐弟之间的分寸界限。
他当时是何等惊怒交加，狂乱疯魔，她至今回想起来，仍觉心惊肉跳。
青梅和枇杷晓得他之前做过的事，警惕地紧紧跟在谢知真身边，就连十五也从暗钻了出来，随侍左右。
那女子的姿色身段不如谢知真多矣，性子也木讷寡言，在床上无甚滋味，时日久了，他的头痛病不轻反重，好不容易熬到正妃的肚子传来喜讯，立时纳了两房姿色出众的侧妃，又使人照着谢知真的模样往民间搜寻替代品。
谢知真虽然对他的人品有些不齿，却惊讶于他如何落魄到这地步，微微颔首，问道：“魏公子家中可是出了什么变故？红鸾还好吗？你的腿是怎么了？”
谢知真沉默半晌，内心掀起惊涛骇浪，一阵冰冷，一阵灼热。
因着心里存了提防，他严密监视着谢知方的动向，对方如前世里一样功勋卓著，颇受宁王赏识，除了打的胜仗多了些之外，再也没有出现过异样之举。
更不用提屏风另一侧还站着七八个手持刀剑的护卫，只要一声令下，便可立时冲进来将魏衡拿下。
经此一事，陛下龙颜大悦，赏了道士一个正三品的官职，赐封号为“玄诚真人”，令他每日里在宫中的长清观中炼丹打醮，自此常为后宫诸人炼制一些强身健体、益寿延年的丹药，服用者满面红光，健步如飞，不免对仙长的本事赞不绝口。
这样炙热的、纯粹的意捧到她面前，沾着别人的泪，带着别人的血，是脏的腥的，也是真的烫的，由不得她不信，却也让她打从心底里害怕。
他甚至可以为了她冒天下之大不韪，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果不其然地看见谢知真面露惊讶之色，魏衡低笑一声：“怎么，谢小姐不知道红鸾的事？东窗事发那天，你弟弟动了私刑，对我百般羞辱不说，还割了红鸾的
头，拔了她满口的牙齿，将好好的一个人折磨得血人也似，又强令我娶了她。”
骂不得，推不掉，挣不开，又不知道该如何接受。
没过多久，玄诚真人便声名大噪。
她没有办法赞同他的作为，却也……不能责怪他。
魏衡苦笑一声，低声道：“自打听说宋府多了位四小姐，我就猜测着，那人或许是你。”
“不怕谢小姐笑话，我家门不幸，原是个无福之人。”魏衡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眼神也
暗了几分，“红鸾嫁给我没多久，便卷了家中的细软，跟一个屠夫跑了。不过，那样断了没了牙的贱妇，想来也落不到甚么好下场。”
谢知真浅笑道：“我知道，魏公子不是那样的人。更何况，我的名声早就毁了个净，如今也不怕甚么流言中伤。”神色间透出几分豁达与淡然。
四寻不到谢知真的下落，他心烦意乱，又不能一直空悬着正妃之位苦等，权宜之下，娶了位升斗小官家的女儿，继续韬光养晦，扮演备受冷落的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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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闻声转头，挺起有些佝偻的腰身，理了理洗得发白的袖子，向她作了个揖。
这趟相遇并不是巧合，而是魏衡蹲守了许久，有意撞上的。
他说过，他肖想她……他喜欢她……
轿子走到中街，一位腿脚不大灵便的蓝衫男子忽然从斜对过撞上前头的轿夫，“哎呦”一声跌倒在地。
然而，确是魏衡无疑。
片刻之后，两人在旁边茶楼的包间里落座。
四月初五，宋永沂手下的几个管事将货物清点完毕，送往不同的铺子发卖。
魏衡心下大震，想起她被山贼掳掠奸淫的传言，生出几分同病相怜之感，所有的怨气骤然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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