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琅咬了咬牙,四扫了一圈,大致认准了方向,踏着门石狮掠上房檐:“我先过去,自找路跟上!”
连胜尚不及回应,云琅已找准那一格外醒目的楼阁,片刻不停,直赶了过去。
大理寺,暗汹涌。
连胜法不及云琅,不能来去。凝神一路隐匿着赶去玉英阁,察觉各异样,竟几乎隐隐心惊。
如今已是年关歇朝,大理寺不需理政,又不像开封尹那般,为了审理刺客案仍要开府运转。本该是极冷清安静、人烟寥寥才对。
可这一路过来,竟在各俱有人影闪动,行匆匆。屋角堆着的东西拿油毡掩着,连胜经过时大略扫了一,竟都是透了的薪柴和满罐猛火油。
连胜赶到玉英阁外,一看见侍卫司的骁锐营,急矮躲避时,背后已被人拽着用力扯了一把。
连胜借势躲开巡逻卫兵视线,堪堪站定,看着隐蔽的云琅:“少将军!他们这是要什么?这一路——”
“尽是柴薪火油,我看见了。”
云琅低声应了,抬看了一天,神愈沉:“是我料差了一步。”
萧朔曾对他提过,受皇上召见时,前面还有个不明份的“外臣”,叫继勋和金吾卫都忌惮不已。
云琅其实已大致猜了这个“外臣”的份,只是那时尚不知大理寺的由,并没细想皇上与之会面,究竟都说了什么。
“听着。”云琅低声,“我说一句你背一句,能背多少背多少,背不也要记。”
连胜心愈:“少将军——”
云琅不等他,已自顾自飞快向说:“以我所推,当年京忽然了戎狄的探,就是襄王暗作祟,与戎狄勾结,意图以此颠覆朝纲、篡取皇位。偏偏皇里了个天生的战将,戎狄暗探被端王叔带禁军连剿净,这是襄王府第一次受挫。”
云琅:“于是,襄王察觉到不可夺,只能徐徐图之。便决心扶持一个刚成年的皇,作为幌,先除掉最要的对手。”
“当年三司使舞弊勾连,的盐行灭门案,正好给了他们一个绝妙的机会。”
云琅理了理思绪,低声:“集贤阁大学士杨显佑在明,保举六皇代开封府事,大理寺在暗,扶助六皇,将三司使一举扳倒,换上了杨显佑的门生。”
“而六皇经此一案,锋芒初现。又在襄王府扶持,一路结朝臣……直到宿卫变。”
云琅一时还拿不准宿卫变的由,定了定神,不在此纠结:“那之后,就如襄王府要的一般,血案一桩迭着一桩。端王叔殁在天牢,禁军分崩离析,朝人人自危,朔方军被排挤在朝堂之外,成了孤军。”
“唯一叫襄王没料到的,是他扶持的傀儡,竟然忽然挣脱了他的控,坐上了皇位。”
云琅低声:“或者……这才是先帝当初所说的‘没得选’。”
若是扶了个平庸些的皇,只怕皇位早晚要落到襄王手。以襄王这些年的行径,到时候京城外,只怕又是一场血洗的政变。
到了这一步,已经由不得先帝心如何作想。
六皇韬光养晦、与虎谋,隐忍多年,盯准了这一个机会,终于螳螂捕蝉,反摆了黄雀一。
如今黄雀找上门来,最便于拿来威胁的,就该是当年立的血誓。
“襄王的大宛队,不是给皇上看的。”
云琅咬牙低声:“此时他应当在召集他隐于朝的人,比如大理寺卿……他们不会等,今夜大抵就会来拿誓书。”
“既然要拿,何必再烧?”连胜皱眉,“看这架势,少说要烧净大半个大理寺——”
“不是他要烧。”云琅沉声,“是皇上。”
连胜被他一,倏而醒转,脸白了白。
皇上受襄王威胁,要将昔日立的誓书大白于天,也已猜到这誓书十有八九、就藏在灯黑的玉英阁。
襄王今晚拿誓书,皇上不去玉英阁,最便捷的办法,就是一把火烧净。
“我去找殿!”连胜当即便要动,“如今还未烧起来,殿前司若调度及时——”
云琅沉喝:“站住!”
连胜被他喝止,皱了眉:“少将军,大理寺若是烧起来,殿前司罪过只怕不小!”
“京白日纵火,殿前司拱卫不力,杖二十。”
云琅:“城,杖十。伤人,杖十。毁,杖十。有趁哄抢、民生,杖三十。累及朝堂威严,杖五十。”
连胜咬牙:“少将军分明知,还——”
“我知这一百三十杀威来,要把萧小王爷打成琰王馅。”
云琅扔空玉瓶,起:“可若是火还没烧起来,殿前司就到了,如何解释?是与贼人外勾结、有意纵火,还是脆就有谋反逆心,自行纵的火?”
连胜未曾想到这一层,愣怔在原地,冷汗彻底透了衣。
“我们这位皇上,自己是扮猪吃虎上来的,最怕的不是无人可用,是有人在他掌控之外。”
云琅低声:“萧朔此时,不该知大理寺的事。”
连胜起伏,哑声:“可难——就要这么认了栽不成?这火一旦烧起来,便再无可能以人力扑灭,只能设法阻隔,等天降风雪……”
“大理寺这一烧,已成定局。”云琅,“琰王府事,尚有转圜。”
连胜急:“如何转圜?”
云琅已推过了药力,轻舒气:“听令。”
连胜一怔,看着云琅扔过来的王府令牌,咬牙:“……是。”
云琅抬:“寸步不离,在此等我。”
连胜心焦灼,上前要拦:“少将军——”
云琅脱了外袍扔给他,只剩一短打,了右手袖箭。不再回应,借力腾跃几次,形已掠了玉英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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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三刻,玉英阁先有了火光。
“怎么回事?!”
侍卫司骁骏营的统领一阵焦灼,回看更漏:“命的是未时起火!怎么现在就了?谁在阁里!”
“阁里的人都撤来了。”
一名营校灰土脸跑过来,慌忙:“咱们的金牌令被改了,只能去三阁。上的都是要命的机关,没人敢碰,布了火油就撤了,此时不该有人……”
统领抬数了数,目光一:“不好。”
火光在第五阁,若非是火油提前烧了,只怕就是有人动了机关。
“定然是襄王府的人,得了消息,提前来抢那东西的。”统领厉声,“快追上去,不可叫他脱!”
营校稍见识了三阁向上的机关,一阵胆怯:“大人,那里步步死路……”
“步步死路,也要拿人填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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