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裘 - 分卷阅读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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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玉山难免还要记挂在心,毕竟他是当日主之人,与别家不同。某日晚,那琵琶伎在床上翻来覆去,瞪着睛看的雕藻井。月光清清冷冷,雕朦朦胧胧,忽然凭空生几分凄凉意境来。他又念及当日香柔给他叩的三个响,那里面到底是恩是恨,是悲是喜,竟一时也说不分明。他与香柔实然并不熟习,却知那姑娘断然不是个坏人。纵然从前言语间虽开罪过自己,也到底诸般求讨饶,改过自新。

    如今,好端端的,竟不再见了。

    玉山叹了气,心不快,索要翻床,却被王大公抱了满怀。王从背后环着他,用抵着那肩窝,在他耳边嗡声嗡气的说:“睡不着?”

    那琵琶伎闻言默了一会儿,忽然扭吻了吻王的脸颊,小声

    “我那日失策,究竟没曾想,盈珠竟会狠心撂她去。若我再周到些,是不是……”

    “没有的事,盈珠向来说一不二。她既然开,便是铁了心了。说到底,这也是她们主仆二人的事。你不过是个调停纾解的,若她们自己放不,你可有甚么办法呢?”

    玉山听他宽,心却依旧不安,他反握住王的手,疾:“我可是变了?从前那样为凭月豁命去,如今……如今莫不是被那金玉晃了,锦绣遮了面?”

    王知他从来心思太过,恐忧虑伤神,便连忙抱了他,又对他

    “你依旧是你,不过事事不同罢了。你且放宽心去,我想,究竟无人会怪罪你的……”

    那琵琶伎听罢,暗实然世人如何都与他无谓,他所求唯有王一个罢了。如此,又想那人现在与自己朝夕相对,睁可见,伸手可,也算乐事一桩,便多少轻快了起来。于是他转,复又舒了眉,躺回那王怀里。

    放这些不提,四月二十九日,老斥国公六十大寿,府筵席,京凡是有有脸的人都要前去拜会一番。而那王作为,断无不去的理,于是又是一阵依依不舍。他自二十七日起,就絮絮的,向玉山说着此间利害。但究竟不知,那琵琶伎实然并无太多牵挂,暗忖毕竟不过是从城南到了城北,总不至于有甚么万一。只是因此骤然想起去年除夕的事,一时心集,五味杂陈。

    玉山有时觉得,锦园的王或许与锦园外的王本就是两个人,前者散漫无拘,后者却是泱泱斥国公府的未来主人。虽然那王大公与他发过无数誓言,许过无数承诺,但离开了锦园又究竟如何,竟然无从考证。或许那些风雪月,那些金雕玉砌,是仅存于这方天地的幻景。当某年某月,这幻景破灭的时候,一切归于赤条条来去,甚至他玉山自己,都变了一个故事里的姓名。

    这,在那王大公的一瞬到达了峰。漆黑的汗血宝依旧健硕,那黄金辔,嵌玉鞍,也依旧闪闪烁烁。玉山没由来的一阵害怕,生怕这蹄一去便再无来日。

    “伯飞……”

    王听他一声唤,回过来,见那琵琶伎眉郁郁,似要落泪来。便忙拉着缰绳俯去,睁着睛看他,关切问:

    “怎么,到底放心不?”

    玉山见他那一双黑白分明的,仿佛要照人影来的睛,顿时有些局促。他却不敢吐那真心实意,只好瑟瑟

    “伯飞,我……”

    王看他那支支吾吾的样,忽然间明白了大半,便展颜一笑,

    “你若真放心不,我便带你去就是了。不就是斥国公府么,你也去过的,二老若问起来,就说你是玉山,是我的人。”

    “瞎说甚么胡话……”

    “我可从不说胡话的。”王言罢,向那琵琶伎伸手去,看他那清秀超绝的面孔,在刹那间又惊又愕,尔后好似拨云见月般灿烂的笑容。王怦然,一把将他拉上来,缰绳一振,便绝尘而去。

    玉山环着王的腰,将脸颊贴在那宽阔脊背上,见四周景飞逝如云,忽然掌不住眶一红。除夕也好,今日也罢,王总能在刹那间予他此生未见的乍惊乍喜。那些只言片语,那些甚至称不上是笑的表,都能让他兀自心翻涌,久久不息。

    行约半个时辰,便远远见斥国公府门前,人来人往,联袂成。赤红的彩绸,沿着一路墙挂设,在府门前结成两朵繁荣的绢垂着一丈来的石青苏,赤金坠角,珠宝璎珞。苏边是两个门房小厮,一般矮胖瘦,俱穿着鲜红四季团暗纹罗袍,腰系蹀躞,脚蹬挖云靴。在他们的面前,各自排着如龙蜿蜒的队列,其满目富贵官宦,钟鸣鼎之辈。那些人手持鲜红洒金请帖,在门前依次递上,又明了家眷人,方由人引至门

    王见状翻,又将那琵琶伎抱了来,便携着他的手往正门而去。玉山刚想问这该如何,扭却见不知从何赶来一个穿红衣的仆役,径自拉着缰绳,将那牵去角门了。而四里已有人认了那王大公,向他恭恭敬敬的行礼,称什么的都有。

    玉山见人多势众,惶恐起来,担心让人看了笑话,挣扎着要把那牵着的手松开。王却不依他,一面牢牢抓着他的手掌,一面笑语晏晏的回礼问候。玉山挣了半晌无果,也不敢回看他,只直着睛小声说:“你快松开,让人见了多不好。”岂料周遭一片喧哗,王只听了个尾音,转过来狐疑问他:

    “你说甚么?”

    “你,松,开,手。”

    玉山与他比着型,那王大公见了却笑,变本加厉,索将他整个人都揽了怀里,说:“让人知才好,这样,若将来你敢撒开手去,我可要是找这些人作证的。”

    那琵琶伎闻言,又急又气,暗忖这果然是个浑鬼。他想搡那王大公,却又怕动作大了被人瞧见,自顾自闹得一张俊脸通红。好容易熬着穿过了人群,从那颠来倒去的拜年话里逃,就见门前两个小厮极络的迎上来,

    “大爷,你可算回来了!”

    王听罢,又看着门熙熙攘攘,问了今年宾客数目,筹备详,贺礼多少,不一而足。那小厮利落的一一答了,因见玉山形容清秀,看着面熟,又被王揽在怀里,便问说:

    “大爷,这是……”

    王刚想回话,却被玉山截了话,那琵琶伎撇开他的手来,谦谦行了一礼,:“我是你家大爷的朋友,方才见府上门前人员众多,我又弱。他恐我受了冲撞,便护着我呢。”

    那小厮听他说了一圈,闭不谈姓名,又见他举止温雅,暗忖莫不是皇家弟要避人耳目,便也不敢多问,只请他二人赴宴。

    得门来,展四望,院张灯结彩,珠翠琳琅,摆了数十紫檀嵌玉方桌并上百雕方凳,满座谈甚,起坐逢迎,好不闹。王见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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