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免跑得太急,心也太焦虑,让那鲜红罗袍的宽阔膛径自起伏不停。
玉山见他那样,忽然笑了起来,甚至莫名有一丝庆幸。他暗村那王大公原来比别人不同,值得自己挂心挂念。殊不知,他如此想时,便已将王这一轻薄义当得比天还大了,也不这此间诸事,究竟是何开,又究竟是何人纠缠至斯。
放这些不提,玉山一抖袖,便伸手要去接那珍珠。不料他指尖甫一及,那王大公竟倏然翻过手腕,眨间,从袖一朵红白杂的芙蓉来!
王看他一顿,暗自得意,笑说:
“这是曲江池边,今秋第一朵拒霜——
可惜我的跑得太快,震落了这上的秋霜。”
玉山闻言,垂眸看着他手里的鲜,那是这样鲜,这样艳滴,仿佛还袅娜的开在枝,散发着淡若无味的香气。他忽然明白,原来这王大公千里迢迢,赶得上气不接气,甚至不惜失了仪表在园疾奔,都是为了这一朵,这一。
玉山心震动。
他明知这或许不过是王大公惯用的,哄人的伎俩,却依旧到一温而又柔的自升腾,慢慢侵占了五脏六腑,将他全全灵浸没。刹那间,他心如鼓,那些琢磨好了的,拿来算计王大公的念消散得无影无踪。他的讥诮嘲讽,他的埋阱设陷,都顿时失了用武之地,那双从来清冷看世的,只余王大公这一只手,手上这一朵芙蓉。
其他,其他,天地也好,山河也罢,
皆不过尔尔,不过枕上黄粱。
那琵琶伎张了张嘴,思绪纠缠间,伶牙俐齿竟没有一句说辞,只得在心底哀叹:
“他这个人,他这个人……”
那王大公见玉山默不作声,心不解,问他:
“怎么,你不喜?”
岂料他话音未落,那琵琶伎竟俯去,就着王的手,闭嗅了嗅那朵红白杂的拒霜。一瞬间,王自竹帘窥见,青丝从那人脖颈间垂落,般肩膀,贴膛。而他那莹莹如玉的肌肤,在灯火晃动间,竟有仿佛透明的光泽。那秀郁的眉,而密的睫,雕细琢般的鼻梁,饱满圆的线……那幽幽暗暗,忽明忽灭的一切,都好像神仙巧手的画作,竟让那媚无双的芙蓉相形见绌。
王看得痴了。
他见过无数人,也早知玉山定是个人间绝,却不料会撩拨至此。那琵琶伎垂眸嗅的一刻,就如明月自海上跃,如烟柳婆娑在清波池,如风万里过关山数重。
“这不香。”
那琵琶伎的声音轻轻柔柔,却很和缓,自有一雍容气度。
王闻言,自心底一笑,暗忖果然极难伺候。他为折这朵芙蓉,每日清晨天未亮时便到曲江池边探看,一连数日守到暮四合,星斗满天,直熬得两鳏鳏。到今日,苦心孤诣等那正好的时候,算准了玉山弹完一曲的时间,方快加鞭,绝尘如风的送到锦园。未曾想,这一切一切,竟只换得一句四字的评价。
正当那王大公丧了气,要收回手时,却见玉山忽然一笑,又续:
“但是好看。”
王原本拿着那,因着那琵琶伎嗅的缘故,手臂酸麻却不敢移动分毫。听闻这话,陡然间浑上如沐风,暗这琵琶伎难缠如斯,能让他动心一回,也不枉自己费的这些工夫。
玉山自那王手接过来,舒了眉,对他说:
“我往后不要那珠了,你带与这同的锦缎来,我就给你弹琴。无论晴雨,无论秋。”
满座闻言,皆大吃一惊。
须知这玉山在锦园弹琴三载,从未揭起过那虾须竹帘,更从未开说过一言半语。往日城富家弟,将那千金难买、万人羡慕的玉屏风,金杯盏献给他时,他也只微微颔了颔首。今日却为着王的一朵芙蓉,非但开了金,还字字恳切,句句殷勤,竟似将那王大公引为知己。在座众人见状不禁暗忖这王大公果然不愧为王大公,什么样的人到他手里,都如那冰凌见了晴日,温温的化开了。
而那锦园玉山的名喊得天响,成千上百的公王孙在他面前来了又去,砸锦园的金银就更加不知其数,却无一人得了,无一人近得了,端的是不可攀。却原来也怕纠缠,也怕温言语,丰神俊朗,也会为一小小的贴动心。如此一想,便觉这琵琶伎顿时亲近了许多。从前只以为锦园玉山是个铁石心,冷无的角,如今一看,原来不过从前不得要领,不投所好。
话又说回来,玉山实然也就对着那王大公如此。旁人何等苦心孤诣,何等费尽思量,不冠着王大公的名,不着王大公的,就都是竹篮打,灯草搭桥,再不与他相的。而那些岭南茶,江南菡萏,蜀戎葵,都被玉山堆在了琳琅阁外,风日晒,任那彭婆挑选。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而京多嘴多的人向来不少,自那日以后,玉山与王的事便传遍了京城。于是那风一变,从前打趣王的贩夫走卒,亲戚好友,都不敢再多言一句,就连那众芳楼的吴二娘,见了他也只说:
“锦园玉山何等样人,怎么就看上了你这个脏心烂肺的?”
但可惜,世人从来只解其一,不解其二。
也是自那日以后,从前必在锦园面的王大公却不再来了,甚至连那玉山的芙蓉锦缎的踪影也无。李全偷偷去斥国公府探了风,只王大公近来事务繁忙,但天皆知那王是个一等一的闲人。于是,饶是李全心思活络也摸不着脑。
玉山却似对此事漠不关心,依旧四平八稳的弹那琵琶,四平八稳的坐在虾须帘。他也依旧会倚在琳琅阁的栏杆上,将写满了诗的桃笺,一片一片撕碎了,往那楼掷。
“公,膳房新了乌雌羹,李家教我拿来给您。”
小雀提着个描金盒,了把银铃般的嗓音,匆匆跑上楼来。她见玉山倚在栏杆边,便说:“公,这都八月初了,天气凉,好歹披件衣服。”
言罢,便从那牡丹屏风上取一件绣大氅,为他仔仔细细的盖上,又皱眉:
“我不明白,王大公先前那样围着您,缠着您,如今您松了,他却怎么不来了?”
这话正说到了玉山恼,但他知小雀不过关心而已,并非有意撞冒犯,于是也细细给她解释,
“兴许他找不见芙蓉的锦缎,就不来了;又兴许是那朵拒霜只为换我兴,饶了他每日一粒珍珠的事。如今他来与不来,都不算失约,都不损名声,又有什么非来不可的理呢?”
小雀听了却愈加糊涂,急:
“但公您既然开相邀,便是给了他天大的脸面,他怎么能不不顾?”
“脸面?”玉山闻言冷笑,“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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