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粥 - 第四章

    谭澹低，看了怀里烧得迷迷糊糊的人，眉角皱起，烦闷在一阵一阵地涌动。

    偏生这人丝毫没有作为病人的自觉，一儿也不安分，不停地推搡着他的肩膀，想要挣脱他的怀抱，嘴里也低嚷着“放我、我自己能走”这类的话。

    谭澹对这些话充耳不闻，抬平视前方，想大步向前，却又怕把东方缘颠簸坏了，心只恼自己没有个两全法，快快将人给送去医院。

    行步间，谭澹暗自掂了掂重量，随后把人搂抱了些，心间酸涩难明时，又突然想起昨日初见这人时，他脸苍白，行步漂浮，还有不绝于耳的咳嗽声，那一副细伶伶的病弱模样，与那被风雨摧残破败倾斜的芭蕉叶别无二般。

    他心陡然对东方缘生些许埋怨，若不是此刻况不允许，他真想拎起东方缘的衣领，问问他，明明知自己弱，怎么就不多惜惜自己呢？

    平日里好好照顾自己；生病了就应该乖乖看病吃药，像如今把自己的糟蹋成这副模样，徒徒惹人心怜。

    其实，谭澹还真是误会东方缘了。

    东方缘一直是非常珍视自己的。他每天都好好吃饭，即便吃药膳吃到吐、嘴里寡淡到无味，也不会任到放任自己去吃本接受不了的刺激；他非常清楚自己的状态，从来不会勉自己过于劳累的事，过最格的事无非就是连续几天赶工装裱而已。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也确实有任，比如像昨天那般冒雨赏景。不过这也是少有的事。

    明知自己不能风，却还是持在外待了近半个小时，任由风雨寒意倾袭己，也不曾有分毫退避之势。

    这一切对于与东方缘初初相识的谭澹来说，都是不曾知晓的。

    谭澹也只是心抱怨，走路间那叫一个脚生风，没多时，便走到了自己的车前。

    他将东方缘缓缓放，单手支撑住他的，另一只手打开车门，随后将他轻轻放在副驾驶上，这才微松了一气。

    然而他心仍觉不安，便快速上了车，连忙启程，想着将人快快送医院。

    谭澹并没有选择自家注资的医院，而是将他送往了最近的公立医院。

    接着就是挂号、排队、检查、输等诸多事宜，谭澹一直陪在东方缘边，让他结结实实忙活了好一阵，好在有多年前照顾母亲的经验，让他不至于手忙脚。

    经过一番折腾，本来就不甚清醒的东方缘彻底昏睡过去，谭澹就坐在床沿边，百无聊赖般观察这个病睡人。

    他其实也明白，对着一个陌生人，以他的来说，到这个地步已经算是“天方夜谭”了。他现在应该的是，立离开，然后找个地方随便吃东西，然后直面谭铭扔过来的炸药包。

    但是，他一眨不眨地盯着东方缘沉静苍白的面庞，原本上萦绕着的不可攀的威严与洁之消失大半，如同佛跌落红尘，只余乖巧柔和，这样一来，他就完全没有离开的想法了。

    谭澹的心突然就生了，扎在这一寸土地当，一儿也不想挪步。他甚至甘心在这儿数东方缘的睫。

    可是，他这荒谬的想法不可能实现，即便可能，也不是现在。

    因为，李特助打电话过来了。

    谭澹走病房，摁接听键，李特助也没有废话，代了最新的况后，希望谭澹能快赶回公司，与员工们一同商量如何摆脱这一困境。

    谭澹轻皱眉，应了，挂断电话后，回到房间，视线立刻落在东方缘上，这才有了一安心。

    他盯着东方缘的脸，陡然生一个想法，忍了片刻后，实在是禁不住心底那声音的诱惑，伸指，轻轻戳了戳他脸颊最丰盈的地方。

    柔如云朵般的使谭澹心浮现几分欣喜，嘴角轻轻扬起，连被李特助电话所带来的不愉也随之散去了。

    怀着这样的心，他走病房，在护士站代几句，接着就径直大步离开了。因为他怕，如果回或者稍微迟疑，他就舍不得走了。

    回到车上坐端后，他猛然发觉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奇怪，思索了片刻，也不能准确理解刚才驱使自己这么的动力，只知是随心而行罢了。

    虽然现在的他无法理解与掌控自己的心，但他并不像上午对于公司事务超他控制那样，为此到不耐与暴躁，反而升起些许微妙的绪。

    他甚至乐在其，虽然这是由一个才见过两次面的还算是陌生人的人带给他的。

    驱车前往快餐店，买了东西填饱肚，来到公司楼，他与谭铭不期而遇。

    谭澹完全不想与这人虚与委蛇，冷扫过，权当这人不存在，大步向前。

    谭铭被一堆人簇拥着，那些人七嘴八的说着自己不甚兴趣的话，他心不耐，而光一扫，在看见谭澹后，心里冒些许兴味，便停脚步，带着恶意调侃：“哟，这不是小谭总嘛，这么着急，是赶着去签什么大单啊，不然怎么见到小叔我也不打声招呼呀。”

    谭澹手的人称呼他为“谭总”，而在谭老爷、他父亲，甚至是谭铭在场时，因为他是小辈，所以就在称谓上加了一个“小”字，那些人对他的称呼就自动变为“小谭总”。

    还有几原因就是，一是因为他手的份最少，二则是因为他的资历太浅。

    不过谭澹不是会介意这些无聊事务的人，更不会在面对他人暗讽时就忍气吞声，当即便怼了回去：“大单不敢当，总归是要把自己的责任承担好的，这样才能对得起爷爷的信任，不比小叔你悠闲自在。”

    谁都知谭铭最喜偷耍，自己能当甩手掌柜就当将事务安排去，让别人替他理，因为手底人能力见的不足，也惹过不少小麻烦来。

    而谭铭在这个时间段离开公司，边也没有跟着谭澹熟的特助或者秘书，想也知不会是去谈生意了。

    “嗬，”谭铭看了表，抬时扯起嘴角，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眉上挑，讽：“那你就好好。”

    谭澹不想继续搭理他，甩开他的手，径直走回办公室。

    拿起放在办公桌上的壹号项目策划案以及其他项目的详细资料，一边翻看，一边朝会议室走去。

    刚抵达门，还未去时，站在门的杨特助伸手拦住他，在耳边说了些几句，随后两人一同走去，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谭澹让他们继续讨论各自负责的问题项目，他自己则是把那些文件全翻完。

    看完最后一个字，谭澹将那一沓文件狠狠地扔在桌上，双手并举，搓了搓脸颊，吐了一气。

    这些都是什么破烂玩意儿！谭澹觉得自己看了这些糟心东西，自己睛都快瞎了，好转的心也跌了谷底。

    呼好几次，才勉压怒火，他走上台阶，冷冷地看了那些正叽叽喳喳、也不知是不是当真在讨论如何解决问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