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南国选须竞

    南方有国，名曰萝芙，母者为大，以女为贵，开科晋爵，贩商走卒，从上至，尚女尊，男为卑。

    此国非唐三藏所过女儿国，有女无男，更非唐敖、林之洋海所见女儿乡，男穿裙作妇人，女反串靴帽作男。【注1】

    萝芙虽重女轻男，却也分贵贱，科举力气近仕途。遵未娶从母，既娶从妻，妻亡从女之，行一女嫁多男之仪，男以令其妻女为荣，为妻家分忧排难为功，不与陪房生妒为德，举案齐眉而为礼。

    正值仁皇女周氏继位，颇喜风男才，翠袖歌姬，朝常摆酒池林，日夜纵，后又有男三千，伶官八百，尽是象板鸾萧，裙扇翩翩。

    民间争相效仿，纵贪成风气，大街小巷，多是勾栏风月场，大至青楼戏班，小至教坊暗门，频有靡靡调笑之声，此起彼伏。画、合卷、一儿的当街兜售，更有甚者，有卑贱者或获罪贬谪者不甘堕落，借试竞陪房，相貌、量、众者可选。

    你这试如何试？天之大无奇不有，筑台设殿，贵家小坐于绣幄，翡翠屏，珠帘帐，君闺，若幸得小抬，便可移枕共床，若听账缱绻，哦笑，便可留作陪房。

    且说这一日的试是京州县一富商人家，这家姓孟，经营丝绸和几间当铺，虽称不上豪富，但在当地也是殷实，往来贩钱买贵，田宅无数，东西街两大宅，五间七，家有二女一，大女在县里官，已嫁三夫，小在南都选朝侍奉皇帝，也得些惠泽。只这小女年至豆蔻，迟迟未嫁，就连偏房也没纳一个，传闻此女虽样貌不俗，却怯弱不胜，不常走动，似有不足之症，成日吃药，郁郁寡，此是孟母苦劝纳夫，这才得了首肯。

    这事自是孟父办，也有媒官在旁协理，来者皆细查，视面格，量，瘠合度，不痔不疡，无黑创陷，及鼻腋足诸私病   【注2】，再检。

    俗话说：一黑，二雁，三四紫五如杆，不足带珠也能凑。圆足厚香覃状，前翘后船状，再有前大后如状择贤而。

    几天，媒官选了两个挑的，往堂送。

    堂门前的是孟二小的妈李嬷嬷，先请二位至前殿看茶，一盏茶的功夫便见其举止投足，心也有一二，便对其一个说：你跟我来吧。

    殿，便见珠帐翠帘，金炉香霭，隐隐约约，雾见孟湄卧榻休息，却又是

    玉光步摇轻翠音，锦红披袍纤纤手，面垂丝柳，肌骨细匀，人未近，脂香先嗅。

    李嬷嬷在帘外通报，孟小未语先轻咳，那男不敢再观，只低作揖，声唱喏：小万福，民庚氏拜见孟官大小。

    那小起斜髻坠，弱慵无力，久不作声，帘外人便弓腰不起，目不能抬，足不能移。半晌，慢语：怪我方才耳浊，敢问君全名？

    姓庚单名一个尔字，庚修远正是在。

    小惊：你可是那上月从南都府贬黜的阁书庚官人？

    庚修远忙：小识得民，实乃鄙人三生有幸，旧职已去，现为贱民，往事不便再提，倒要承蒙小抬。

    小笑：休要妄自菲薄，官人不同人，书香门第，只因官场谗狡诈而因言获罪，实属委屈了。

    庚修远未料这小竟对自己如此熟悉，不觉心一，倒有天涯遇知音之。

    孟氏小女孟湄见过官人了。小命李嬷嬷取秀装上几钱银递于庚修远：这心意也算你我缘此见礼，官人不要嫌恶，收好便是。

    庚修远不好争辩，便接过那秀，揣于袖袋，再抬，见珠帘已挑，那孟氏小正坐于榻央

    怅望黛眉颦，梦目思，两靥风香雪腻，红腮隐枕函。轻纱笼曼腰，罗薄裹酥，乌发鬏髻懒堆肩，玉钗梳儿斜排，炉香雾朦胧，琼鼻薄樱红。

    庚修远心一，又忙垂目，恐有冒犯，心却想：我在南都畅游十余年也未曾见过如此风人，这偏远京州地竟有这般珍宝，看来以前倒是我鼠目寸光了。

    李嬷嬷：既是小有意，还请官人移步榻，并枕共寝。

    庚修远斗胆上前一步，孟湄却：常闻南都才庚书俊逸潇洒，善隶书，工绘画，通诗词，这样貌材倒是不虚言，可不知这字画诗词又如何？

    不敢，不敢。庚修远未料这小还要考他一考，虽是喏喏，心却觉有趣。

    孟湄从袖取一只素手帕，又：平日里你只在纸上书画，今日倒不如试一试我这绢纺。此时，李嬷嬷已取笔墨砚来伺候，那庚修远本就是狷狂之人，现又遇知音，悲喜加，满腔激浪，双手承帕，接过笔来，沉片刻，就着帕上小的余温香气，皴染墨，画一幅山，借帕一圆，描一清月。

    题诗为:   心在南都在京，因诟受诬意不平，孤影追月遇知己，山穷尽正逢卿。写罢，心柔四起，又提笔写一行小字所谓伊人，在之湄。忽又觉不妥，但已不能改，李嬷嬷见他执笔犹豫，便上前将那帕递回小手。

    帕迹斑斑，月影山诗句，又有小芳名在角，孟湄读帕久凝思，忽又笑：官人抬举了！

    庚修远写罢便有悔意，再看这小之意，心惴惴，忙拱手：鄙人才疏学浅，实在唐突，不如小就将这手帕赠与我，我再重题一诗。

    这绢角明明写了我的名讳，又是我的绢，哪有给你的理？孟湄收了帕，似笑非笑，目若弯月，庚修远哈哈笑起来，虽怪自己方才实在放肆，但又觉这孟小亲切伶俐，心不免喜，刚要说话，李嬷嬷帘促：小，时辰已到，陪房尚未定，老爷来问话了。

    孟湄背靠床帐，轻轻，又抿莞尔：官人想必初次试？

    庚修远想，这男试要的就是之，但小却这般明知故问，反而有些蹊跷，想必担心他的技拙胆怯，便忙答：鄙人虽是初次，但也懂得怜香惜玉、不可躁之礼，小勿扰。

    孟湄不禁一笑，朱皓齿，看得庚修远一怔，倒觉她稚气未脱，天真可。

    你过来。她招手要他往前，庚修远不敢造次，欠向前，孟湄伸手拽住他衣襟，凑耳低语：不瞒官人，湄儿却是一遭，听说疼不可忍，还要见红，你且轻梳笼，回我定有赏赐。

    庚修远回眸见她面有粉红羞，不觉魂飘，又见她纤指盈握，柔无依，不禁伸手去摘她玉钗，却见钗落发瀑，丝丝绕绕，垂在腰际，她伸手环抱，揽住他腰，轻声嘤哼：官人休作我。

    庚修远被这句挠了心肝，低首捧面，两厢颈，朱贴，勾甜津，便有了万般旖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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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镜缘》的女儿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