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长安 - 分卷阅读42

    青麟向永光公主作揖，言辞温和声音淡然：“麟德殿公主选我夫，为青鳞一生幸事。今生无缘，愿来世再见。”

    他说完转从容离去，永光公主面凄厉萎顿在地，她死死捂住嘴泪如雨，面容傲，却是一声不吭不肯令人看落魄魂断之。

    她这番神，与她的父亲，甚至与她的堂兄李珃，何其神似。

    崔灵襄、李南瑾奉诏殿。皇帝吩咐：“永光受人蒙蔽，行事不智。钦赐家，今夜离开安，去往陪都太原云林观，终生不得再踏安一步。郭青麟——狼野心其心可诛。申明案卷后立刻凌迟不得迟疑。全族放。今日所有涉案官员，杀无赦。”

    崔灵襄领旨称是。

    李南瑾心栖栖遑遑，他看着皇帝神酷烈不似平常，腔淤积了畏惧之快要吐血，他心想我要不要再昏倒？转眸却看见崔灵襄目光轻淡平稳，正落在自己上，仿佛知晓他心所思所想，他咧咧嘴，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呆立一侧。

    崔灵襄仔仔细细看着李元雍。他遭逢变上未有伤痕。

    皇帝亦目光沉转看向李元雍。李元雍遭逢变故又看着皇帝雷霆万钧利落置，一颗心不知是酸是苦。皇帝手握着刑侍郎呈上的斑驳檄文，血迹斑斑令人心惊胆颤。

    皇帝一字一句细细读完。李元雍跪在榻侧神窘迫，不知所措。皇帝看他抿着嘴，双手扣榻边锦褥，衣衫上犹有血渍。心了又，了又。他将檄文扔鼎炉，注视着银雪木炭上蓬起紫红火焰，黑烟缭绕，瞬间席卷吞噬血红手印。

    李南瑾心既定，面上这才透过红，背上渗冷汗不住落，透衣袍。

    皇帝沉思片刻，威严说：“你是未来储君，为人世当明晓是非知人善任。刘御史一事必须彻查。是你治不严还是有人借机生事，都要给朕，给你皇叔皇伯，给安百姓一个代。回去闭门思过吧。”

    李元雍磕谢恩。

    皇帝颓唐倒在榻上，一手扶额神痛楚，慢慢说：“都走吧，别在这里，朕看着心烦。”

    第三十一章 株连

    新伊始，大理寺、刑、御史台三司推事云集刑大堂，共审驸都尉郭青麟谋反之诏狱。

    堂上端坐赫赫官吏分掌狱讼权柄，人人面容沉穆畏惧，唯崔灵襄首是瞻。

    这谋逆案件牵连甚广网罗无数权贵。诸多在野官员封疆大吏生死均在崔灵襄一念之间，妄纵轻判也好，诛杀殆尽也好，全倚仗崔尚书腕朱笔一挥而就的简短判词。

    他神如并州刀剑冷冽赛雪，言词亦利如薄刃直穿肺腑亦令人魂飞魄散。

    刑刑罚惨怖酷烈。新城郡王温兴雅名士风度，最喜骑驴随而游，旁拴一个酒葫芦时常不醉不归，更与堂上诸官员诗酒唱酬过从甚密。

    而今一朝事变，便已零落成污泥，遭受恶卒践踏折辱不成人形。

    皇皇孙被当众剥光衣衫捆于铁砧板之上，腹、脚腕、手腕均被铁条缠绕。砧板上无数空锥形铁钉密密麻麻刺穿他肌肤，血遍地散发血腥恶臭之气。刑侍卫抬了烧的火红的木炭倒空铁钉之，因铁可传温度升，新城郡王未曾觉疼痛，众官吏、犯人便见他肤一路毫无阻碍迅速化塌陷，绽狰狞鲜脉血。

    堂上官员、堂人犯无不抖衣而颤心胆俱裂！

    那铁钉一端细如针尖嵌在他血，极细伤慢慢扩大，血崩散血烧灼焦黑即刻见到嶙嶙白骨，烧焦恶臭不住奔涌众人鼻端，有胆小者骨悚然轰然昏死倒地，亦有人奔大堂不住呕吐，无数官员掩面而泣。

    那优雅一生只知风雪月的王公贵族，贵，他何时尝过这魂飞湮灭不得超生的恐怖惩罚。

    火红铁钉刺穿新城郡王咽，他黧黑咯咯作响，手脚不住搐痛的嘶吼都无法声。

    三堂会审第一堂，崔大人恐怖手段阎王心，便了结了这位皇帝亲侄的命。

    诸多人犯被当场吓至神志失常肝胆俱碎。

    崔灵襄状若未闻依旧面平常，他经历无数刑讼见惯血腥生死早已心刚。他姿端坐堂手握一本一本卷宗提审人犯，铁桶重狱确凿人证证，将那严苛酷刑，诸如剥腰斩，五分尸一一施展，审结了一个又一个曾经令人耳熟能详的人。

    刑尚书临危受命方显治国能吏本，铁腕手段阎王秉名号响彻京城，一时间人人自危天侧目，名之响，可治小儿夜哭。

    治世须用重典。

    殷商捧过厚厚卷宗，为他换冷彻茶，低声附耳禀：“大人，殿前侯后堂求见，等待多时——他想见一见郭青麟。”

    郭青麟陷谋反篡国森重诏狱，钟鸣鼎富贵四代的郭家如大厦将倾树倒塌，人人唯恐招惹祸事上纷纷畏如蛇蝎。

    此时此刻，这位殿前侯却毫不避嫌要见一见驸都尉，此间过往、事、缘由、来历，都颇耐人寻味。

    殿前侯，鱼之乐。

    刑尚书刚毅，奉公正直，原本通律法概掌司署，为人低调审时度势，行事滴不漏心思缜密。

    他洁白手指稳稳端着茶杯，目光轻淡飘逸，正正落在手边积案卷上。皇帝亲笔诠注，言明彻查的为首第一卷，正是刘御史弹劾李元雍的洋洋之言：

    “……急浮躁，难堪大任。因结党以去贤有之，竖权以挟人私有之，立威以受制宦官有之……更丛集佞，假至尊之权以售私，窃朝廷之恩以市德。党同伐异，常有怨怼陛残害名士，‘投清于浊’之言……”

    台院御史风闻弹奏，有整肃朝列之职。既为天耳目又善察言观，封章弹劾密奏皇帝不为旁人所知，李元雍若敢私自拆看奏章，劫持御史酒杀，则狼野心远重于勾结藩镇，此事若不能落石必将为天所厌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