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洲不愧富贾如云之地,当地的客船也是富丽华,半不输临安城的神船。
从忆他们乘的这艘船,十二丈,五丈,甲板足有三层,各舱房数十间,既有便宜的大通铺,也有致小巧的上等客房。船上不仅有篙师手负责引航行路,还有伙夫庖人提供各饮。甚至还驻有一帮杂耍艺人,日间拉弹唱,好不闹。
这一日,大船已经在渭上行了两个昼夜。
晨间,恰有新的杂耍班登了船。如今这帮人已在甲板上摆了个台,连唱带起来。
鹤明焰最不喜这等嘈杂场面,果断避开了这喧哗之地,只在船尾看江景。开则是唯恐船上的饭菜不合从忆胃,脆跑到膳房,一样一样的叮嘱办起来。
一时间,倒只剩从忆一个人,混在众人之间,看着艺人耍枪舞刀。
从忆到底是皇族,幼年时居,少年时忙于修炼,着实很少见着这些民间技艺。此时行在江面上,清风阵阵,声潺潺,本就心畅快,再加上那些艺人确实舞得彩,因此自是看得津津有味,还时不时的喝声彩。
正看得起劲,突然有人轻轻拽了拽他衣角。
从忆转看去,见着一白面书生样的人,一泛旧衫,洗刷得极净。
从忆有些不解,直问他有何事。
这书生未开,脸先红,嚅嗫:“这位兄台,我……我有奇售。”
从忆见这书生的糯模样,不忍心把人晾在那,便也放缓声,:“你有何要卖?”
这书生脸更红了,垂首:“我……我可以卖……梦。”
从忆惊讶:“梦?这如何能卖?”
大概是从忆的声音略了些,这书生垂得更低,连话都不敢说了。
从忆最是个心滥的,连忙:“我就是有些好奇。你这梦,如何卖的?”
书生略抬起,:“你……你付我五两银,告诉我你想什么梦,晚上,你就一定能梦见。”
从忆失笑,心:“这人看着老实,不料只是个骗钱的。”嘴上只淡淡:“那便罢了,不买了。”
那书生听从忆这么说,脸红得更厉害,连耳朵都带了儿红,也不辩解什么,转就要走。
从忆看着那书生单薄背影,心里又是一,暗:“左右不过五两银,我不如试试,或许真能有什么奇遇呢?”这么想着,便又唤住了书生。
书生睛亮亮的,一迭声的表示,自己绝非骗人,只要从忆告诉自己他想梦见什么,不是飞天追月,还是伸手摘星,甚至上阵杀敌,迎娶佳人,都定能在梦实现。
从忆听这书生连揽客的都说得这么不接地气,不由发笑,:“我不需要那些。我只想试试,在梦见到心之人。”一面说,一面掏一粒银给了书生。
书生郑重接过银,揣在腰间,:“好。这位兄台,你今晚必定能在梦见到心之人。”说罢,书生也不多寒暄,很怕再被问到什么似的,一溜烟的跑开了。
从忆摇摇,不再多想,继续看人耍大刀去了。
夜里,从忆已然忘了这回事,回到舱房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似乎才合上,他就被不知哪里来的一阵怪风醒了。
从忆有些不耐的睁开,发现四周雾气缭绕,隐有昏黄烛光。
见着这雾气,从忆顿觉好生熟悉——这和在临安城“梦见”澄空的景,颇有几分相似。
正这么想着,这雾气之,缓缓走来一个人,冲从忆笑了笑。
竟然是开。
只见向来儒雅稳重的开,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羞笑容,蹭着从忆坐了。
从忆坐起,嗅着“开”上一漉漉的气味,皱眉:“你是哪里的妖?”
“开“”凑到从忆面前,嗔:“什么妖,我当然是你心之人呀。”
从忆见着“开“这般曲意讨好的样,失笑:“你这小妖,模仿得未免太过拙劣。”
这假开听到从忆如此评论自己,竟几分急躁模样,:“难这不是你心之人?你上残留的气味,明明是此人的……”一面说,一面趁从忆不备,将手搁在从忆膛之上,似是在探寻什么。
从忆一惊,立即从床上来,喝:“你在打什么主意!”
假开闭略沉思了几息,扭冲从忆笑:“公,莫要着急,我已经知你心所想之人了。咱们既然有缘在梦相遇,定然会让你满意……”渐渐的,那假开的形模糊起来,成了一团影。
从忆睁大睛,正要上前看个分明,那影已凝聚成形,化作了着面的鹤明焰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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