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章
这话一旦问来, 便觉天地皆静, 仿佛只剩他们两人, 各自膛里的心‘砰砰’得厉害。
瑟瑟在沈昭的怀里愣怔了许久,才终于抓住一清醒的念。
发生了这么多事, 阿昭是不是觉得累了?
若是她再糊不清去,无法给他一个准确的答复, 他是不是就要放弃她了?
过去她想方设法要退婚,如一只被黏住了翅膀的蝴蝶, 拼命想挣脱囚网。可是……从什么时候起,她已没有这个念了……
不, 或许她从未明白过自己的心。
从前她作天作地, 骄纵无度,是在心觉得阿昭不可能轻易放开她,所以才肆无忌惮,不过是仗着他喜她,离不开她。
可是这世上, 有谁是真的完全离不开一个人?
一颗再火再的心, 被浇凉久了,也会冷的。
她拥有的太多,渐渐被坏了, 觉得一切理所应当,从未想过要珍惜, 要用心地去维系。
上天的偏也是有时限的, 她享受到这里, 是不是要被收回去了?
瑟瑟突然想起了阿昭曾经对她说过话。
——“你总是这样,可恶时真可恶,好的时候又那么好,好到我实在想象不,若是往后余生没有你,日该怎么过……”
她又何尝不是,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若是往后余生,她的生命里没有了阿昭,那会是什么样的。
这万千思绪纷如麻,恍在一瞬间退去,只剩一个念——
瑟瑟反抱住沈昭,蹭着他的前襟摇:“不,不退。”
话一,瑟瑟觉沈昭好像轻舒了一气,也没有那么绷,声线柔和似:“那我吗?”
“……。”
沈昭勾笑开,笑容清澈温,有着能破除笼罩着他们所有霾的力。心间块垒顿消,他抱着瑟瑟,缓慢而有力地说:“瑟瑟,只要你我,纵然山海,一切皆可平。”
瑟瑟的脑一阵空白,似乎需要想的事太多,可偏偏思绪沉滞迟钝,一件也提不起来。
她怔怔看着沈昭,像是了场梦,一魇沉酣,整个人都有些糊涂了。
沈昭只当她累了,将她放开,目送着她了公主府的门,亲看着雕门重重关闭,才慢慢退回,翻上,扬尘而去。
这一夜太过漫了,可终究是有夜幕散去,黎明破晓的时候。
瑟瑟留心着外面的动静,一直风平浪静,坊间并没有半关于昨夜波折的传言,她这才放心。
大约是阿昭暗使了力气。
以前她那么心大,从来不会多考虑这些事,享受了太久顺风顺的生活,也从来不去想,为了她的顺遂安稳,旁人要付多少心血。
清晨沐着朝霞光芒,坐在廊阑上,鸢尾开得正暄盛,上栖了两只蝴蝶,比翼展翅,相互追逐,甚是有趣,瑟瑟看得有些神,呆了许久,听到漆门大敞的声音,料想母亲自里回来了,才整理衣妆,端端正正地去迎。
兰陵公主一袭绣红芙蓉绶带金翎的大袖缎裙,容光焕发地款款走来,后面侍女随从跟了一串,排场十足,见了女儿,朝后面摆了摆手,众人退,独留了母女两说话。
兰陵扶了扶鬓边金钗,状若随意地问:“你跟阿昭昨夜又闹什么?”
瑟瑟一诧,随即了然。凭阿昭的手段,能瞒得过旁人,可一定瞒不过她的母亲。
她其实犹豫过,要不就跟母亲把话都说开了罢。不她姓什么,不她是谁生的,可她是母亲耗费了十六年心血养大的,不能因为外人几句无实证的话,就当真跟母亲生了隔阂。
可话要时,又想起了徐林。
她十分笃定母亲绝不会伤害她,可是换成徐林,却没有这么肯定了……
她不想跟徐林走,可这一场纠葛来,她也不想徐林再受到什么伤害,只希望他能安安稳稳回南楚去,从此山,各不相欠。
这样是最好不过的结局了。
等一切都了结,风平浪静后,她会向母亲和盘托。
因而,她装作不甚在意:“还不是因为阿昭总小孩心,争风吃醋个没完。”
兰陵嗤笑:“说你小孩心我还信,说阿昭小孩心?这世上怕再没有比他更少年老成的了。”
瑟瑟顺势靠在兰陵肩上撒:“我就是小孩心,那母亲还着急把我嫁去?”
兰陵刮了刮她的鼻尖,笑:“我不把你嫁去,留你在家当老姑娘?娘给你挑这夫婿旁的不说,模样是好的,不怎么着,咱们不吃亏。谁说只准男人贪图女人,咱不图他是太,就图他的,成不成?”
一番奔放言论,把瑟瑟说得脸颊通红,低羞赧地依偎着母亲。
两人这样说笑走过第二明苑,兰陵突然把她从怀里捞来,:“你先回自己闺房里去,娘有些政务要理。那税官虽抓到了,可他贪没的税银却至今落不明,定是有人背后指使,我得跟你裴伯伯再商量。”
虽然过去十几年兰陵未曾悉心教导过瑟瑟权谋之事,但遇事却也从不避她不防备她。书房她随意得,话也随意听得,因而当初她能知士杰的底细,能及时知这安权海的风云大势。
徐林的话到底有些夸张,她虽有些天真欠磨砺,可也不是个完全蒙昧无知的傻姑娘,所知这,若是嫁寻常官宦人家,那应当也是足够用的。
想到这一层,瑟瑟本能觉得母亲不会是宋家旧案的主谋祸首。
就算是从小养大的女儿,若是心里知自己是这小姑娘的灭门仇人,该有的防备断不会少,而不会是现在这模样。
母亲又凭什么肯定,自己能一辈都听话,一辈都好掌控呢?
瑟瑟边自我安着,边默默顺着碎石小径往后院去,却听后传来密集的脚步声,闻声回眸,见是贺昀领着一群侍女从东厢过来,直奔议事前厅。
后树叶被风得‘莎莎’作响,她的心随着疾风又添了一份影。
这也是个问题。
从前不及细想,母亲行事狷狂不羁,边男不断,她大权在握、说一不二时自然无人敢非议,可一旦失去了这层权力的庇佑,会不会有人在攻讦母亲的同时,来非议自己的清誉?
这些男人被蓄养在府,都是青正好,与瑟瑟可是年龄相仿的……
她一旦了,成为在上的太妃、皇后,贞洁清誉于己而言就变得十分重要,到了那一步,她是不是就离不开母亲手的权柄了……
事经不得细想,一想便全是挖好了的坑,瑟瑟猛地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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