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带海

    看看你搞的事，嗰女记者一写，现在各家媒都在讲唐人街又是赌又是嫖，乌七八糟，怎么？我听人讲，嗰女仔之前还在桥上过？

    ......你让人卧底都不知？

    亨利陈哼哼讥讽，城新闻刚刚见报，今日便是各媒此起彼落跟，都像苍蝇闻到了污血，半年多前动刚刚升平，也许又要迎来寒冬。

    阿义，五分局的差佬才抄过赌档，而家又是报导，大家损失算？，利益切，胖老人此次不再轻易接受安抚，上一次生意落近六成的惨烈低谷仍记忆犹新。

    系啊！不能开张，怎么赚钱？你怎么回事，被一个女人搞？现在外面都在传，唐人街就是赌馆娼寮，旅游团敢来？

    资历最的老者瞥了那定定的男人一，没制止这连串质疑，办公桌前，泰乔义夹着烟，似在静待浪涌平静，但他能从那张脸上看少有的凝肃与郁。

    这的确算个危机，若关于那女记者的传言属实，对于坐馆来说，是不够称职的。

    同样的霓虹沿拱形大窗洒落西服肩上，睫的暗影却在此时暴涨，新闻要讲就让他们去讲，有什么所谓呢？！

    声线压过杂絮叨，骨里积了两日的东西再也懒得收束。

    媒捕风捉影，影响不到太多，赌档本来也没赚多少钱，不开就不开，现在有双河，蝇小利又何必在乎？这些都是小事。

    小事？哈！   ，亨利陈冷笑，五分局那鬼佬铁了心要整我们，以后？

    我讲过，那差佬我来搞惦。，杭廷顿一再踩界，他本就憋着怒。

    你搞惦？你能搞惦现在就不会见报了，一个女人都搞不惦还搞惦差佬，那扑街搞嘢都几次了？

    泰乔义不理会这番意有所指，只望向那闷不吭声的老人，骆以南才是叔父辈里真正能话事的。

    阿叔，你听我讲，而家最要是电脑设备的事，货一来，新的生意模式就正式开始运转。

    如今汤普森支持我哋大西洋城，Las   Vegas金沙也参了，货卖掉，cut咗义大利人间剥削，大家净利系以前好几倍，还那些赌档院什么呢？杀时间不是？

    老者沉半晌，制住了亨利陈，生意转型，以后大分利仰赖白粉，小生意相较之重要确实大幅降，這批货没有问题吧？

    没有问题，阿爸以前合作的lab你哋都知，加工品质很稳定，这一次我会搞定洪化堂的人。

    会散后，骆以南缓缓起，底锐利不显，Joey，你知我向来撑你，因为你办事聪明，龙兴不到的，你能，但....   ..帮会里很多人不放心这聪明，坐馆得让大家安心，你明吗？

    是，阿叔。，泰乔义也站了起来，敛睫，云压得密密实实，仿佛正困着一场带海面的风暴前缘。

    如果有人问，距离纽约最遥远的地方在哪里？

    也许该是雅加达，纽约位于西经七十四，雅加达正好是东经一零六。

    然以航程来看，新加坡则无庸置疑，A300新加坡航空空士由纽瓦克机场起飞，一路逐着破晓，飞越整整十二个时区，十八小时不落地居全球之冠。

    一个城市的日，正是另一个城的日落，昼与夜永不相逢，有什么比这更遥远？

    金娜在榻酒店见到罗宝霓时，差惊掉，看清那副要死不活的神，又咽了再次给她宣告绝症的话。

    新加坡有个学术会议，当初问她要不要一起到亚洲度假，这女人为分秒不肯离开纽约，现在突然杀至，半后果不，估计是将今年年假直接梭哈，金娜不由摇。

    ，烦人的东西。

    研讨会三天，罗宝霓又黏着金娜去了泰国，对比整个冬季都灰暗寒冷的帝国州纽约，曼谷的带季风五光十，生气，两人在这挥金如土，一个买得仿佛和名牌有仇，一个日日叫猛男靓仔来villa搞泳池派对。

    幽蓝的黄昏，没有一丝云霞，罗宝霓站在城南河滨一家法国餐馆的台，淡淡光镶在扶手边缘，细细的，像一艘艘小舢舨起的白浪条，微光浮在浊而且沉默的河面上。

    其实早已夜，光线看似黄昏最后一折，其实只是曼谷市区灯火，以及前湄南河大弯的曼谷港散的照明。

    型吊柜在码忙碌作业，河右侧被几大炼油公司仓储占据，远洋由南边驶宽广的湄南河游，接了货，再踽踽顺汇暹罗湾，罗氏航运在这个全球二十大货柜集散港也有业务。

    望着大港，心底不过微微松动，他便这样毫无预警地逃封锁的牢笼。

    二十年前，三个独自横跨泰缅边境的少男少女，也许正是在这附近逗留数月筹措偷渡旅费，又在某个暗夜，登上一艘早已除籍的幽灵货，沿着同一条河，驶向海洋里未知的风暴。

    她不肯承认，一清明的恍然却在心底悄悄绽放，也许来曼谷就只是为了亲看见这个港与这条河。

    他们的过去没有分毫相似，未来亦不会再有集，但那个男人，即使从未表真心，残酷地在暗里游刃，仍狠狠带走了她心脏的某一个分，而留的那一块却惊异于理智依旧如此不分是非黑白，不知悔改地想起他。

    有时候她不禁想，那人的秉是否属蛇？特意现在失乐园的诱惑，只为给人引自由意志的两难。

    肩上忽地一，香槟杯碰了碰她的，发晶特有的清脆。

    沉重还是轻松？残酷或是辉煌？

    罗宝霓一征，再次认真思考这个几乎带着哲学意味的问题，然经历一遍，仍叫人说不，只能苦笑。

    金娜结束度假飞回纽约，罗宝霓却在最后一刻改了机票，去往另一个同样与纽约日夜颠倒的城市。

    她没住罗家半山的宅，另外选择了尖东丽晶酒店，她想，自己大概是想用一个更疏离的角度看海港对岸的岛屿。

    改建成五星级酒店之前，这里曾是个货仓码。

    罗家骏知她突然跑到香港，什么也没问，直接支使她去参加一个自己分乏术赶不过来的宴会，不及拒绝，香港分公司已挂电话过来，晚上六来接她。

    罗宝霓给这莫名其妙得倒是一时稍稍脱离那持续迷茫的状态。

    分公司那人在电话听上去一板一，本人也没脱这个印象太多，端正的黑西服，发腊得一丝不苟，站在酒店回车拉开宾利车门。

    仔细看，黑压压的眉与睫底，一双珠竟像帝王绿翡翠那得发黑的颜，鼻梁俊，带着不明确的式味。

    罗宝霓暗暗咬牙，罗家骏竟还没放弃让自己罗氏的盘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