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拒绝

    酒过三巡，相熟好友们的注意力终于不再投在她上，路借上洗手间，悄无声息地从包厢离开。

    踏闷嘈杂的房间，空气顿时变得稀疏轻薄，晚上的风总是有些冷的，但十月的南方还是比北方要舒适宜人得多。

    这包间在不见底的走廊最东边，再走个十几米左右，有扇通矗立的玻璃门闭合着，似乎通往外面。

    脚尖脆地换了方向，路欣赏着酒店现在细节上的雅致秀，踱步走到玻璃门，伸手试了试，竟是可以打开的。

    门外是个苏式园林。

    小桥，绿叶倥偬，怪石林立，树灯和缠绕在树枝间的灯带在黑暗闪烁，把这一方小小天地照耀得宛如仙境。

    路舒气，低踢了踢通幽曲径上铺设的鹅卵石，心里的计时还没数到十，便听后传来门扉打开的声音。

    她笑着回过去，果然见白清走了过来。

    我找了你一圈，原来躲这里来了。

    我醒醒酒。

    路酒量不大不说，喝酒极其容易上脸。旁人三两白的肚仿若无事，她一杯啤的就能让满脸通红，将不能喝三个字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此刻便是如此，就算有黑夜的遮掩，白清依旧能看清她一张清丽的脸酡红，仿若是桃拂面，又像晚霞映照。再合上她一贯浮现的温笑容，让人不产生好都难。

    刚才的酒席上，光是他角余光瞥见的偷偷投过来的目光就不知凡几，更不要说他没注意到的。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着走过小径，沿着石阶向上攀爬，不过数十步便站在了最的一座角亭里。

    若是盛夏，这里必定是蝉鸣风，池莲叶澹澹，然而现在一望去，除了波带起光斑，便只剩秋风萧瑟之。

    路的目光直视前方，风撩过树叶，穿过发梢，跃向空际。

    她看着树的澄黄，   轻声开：我见过阿笑了。

    乍然响起的声音在一片寂静显得有些突兀，白清张大了嘴，因震惊而骤缩的瞳孔对上路平静淡然的柔脸庞，她依旧专注地俯视泛着涟漪的池，丝毫不觉方才自己扔了什么爆炸信息。

    他们两怎么会见面了？舒笑从未向他透一句。

    你、你们时候在哪里见的？

    就是你打电话来的那天，在游乐园。

    白清嗡嗡直响的脑转过些弯，那天阿笑的确合新电影在游乐园宣传。

    他一时不知如何开，呐呐：阿笑从没说过

    我只是远远看了他一。路终于回首，脸上虽挂着浅浅的笑，那双莹眸却不知是否看得太久，被幽暗池印染上一层黯然，她忍不住叹了气：也许他没看到我。

    不，舒笑一定见到路了。

    不知为何，白清的第六从未有过如此信笃定的一刻。

    那天的游乐园活动结束得并不愉快，舒笑在活动受了伤，着一圈纱布回家，这些也许在场的路也清楚。

    但她不知的是也是从那天开始，舒笑把自己关在了家，拒绝任何人任何方式的联系。

    他原本以为是受了伤的缘故，现在想来，原来还有路的影响在。

    路掩与舒笑漠然相会的回忆，询问起那天她最直观的受。

    我总觉得，他现在的状态并不好。

    白清一愣，没想到不过一面，路便能如此锐地察觉来。

    该说不愧是路吗，他低低溢一声叹息，将失意与烦躁顺着四指发梢，了一丝不苟的致发型。

    他一直独自承受、默默压在心的焦虑也许只有对着路才能一吐为快。

    阿笑半只脚踏娱乐圈实在是机缘巧合的事，他是为了还人才答应为《仰望》唱了OST，又推脱不了朋友的恳求，参演了其一个角，没想到......说起这事，他的脸上却不见一丝喜悦，担忧之溢于言表，又隐隐透着丝自我嘲讽和迷茫。

    一夜爆红。我从没想到，一夜爆红原来是这样的。从那时起，哪哪儿都是拥堵的人，机场、酒店、公司，家门，怼着脸拍照已经不算什么，最怕的就是那些私生，偷藏的录音笔、摄像真他妈让人防不胜防。阿笑的一举一动都被放到最大化，他所说的，所的，都会被逐一拆块，分析，甚至被曲解，然后就是一次次的发声明，歉。

    路轻轻开：不能离开么？

    如果只是他一个人，脱当然不难。可不知不觉地，他边围绕的人越来越多，担负在肩的责任、承受的喜和期望也越来越多。当一个人被推到地，往的梯被后来者攀着擒着，他就不来了。

    白清描述地不尽详实，可便是这样，路的心已经被揪起来，成一团，让她有些难以呼。

    断联的这些年，她自问未曾间断过对舒笑的关注，但那些遥远的、轻飘飘的关心就像升至半空的气球，虚无得只能仰望，无法摸。

    阿笑在游乐园受了伤，这事你知么？见路张，白清接着：回来后他就一直不舒服，你看连我生日都没来。正好你刚回来事应该不多，有空能去看看他么？我把他现在的家住址发你。

    路意识便想一答应，可转念她苦笑：就算我愿意去，现在的阿笑也许并不想见到我。

    怎么会？白清嗤笑一声，把这当作路不的婉拒方式：路路，你总是低估自己对阿笑的影响力。他现在绝对需要你。

    需要

    路注意到他的措辞，原来看得透彻的人并不只有自己。

    当年便是隐约察觉到舒笑对她的与她的有偏差，又亲看到他与顾海成状似亲密，这才心灰意冷地随波逐，听从公司安排去了北边。

    是逃避，是为了让自己冷静来，也是期望时间和空间的间隔能让舒笑更加认清自己的心。

    预料不及的，是后续一些不可抗的因素，让不过一年半的分离生生拖成了四年。

    此时厚积的云层被秋风散，盘大的满月挂在空，仿佛要把过剩满溢的月光全倾倒，蓄满月光的池不再是微光，淬了鎏金化作满池琼浆。

    路倚靠栏，披月光，莹白的旗袍边缘有淡淡的光，勾勒她曼妙姿如垂直立的仙一般。

    小白，我想见一个人。

    白清挑眉，能让路开寻求帮助的，必定不是易事，什么人这么难见？

    路摇摇：不难，若是让菀菀帮忙，说不定会更简单。可我不想让人知。

    白清，明白了。何絮绾生平最喜八卦，若是找她帮忙，势必要细无靡地将前因后果讲个清楚。

    你是想我帮忙，但闭嘴？

    饶是现在心沉重，路依旧被逗地笑起来，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