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院

    永熙帝告诉商玥瑶的事，一件比一件令她震撼，以至于原本她认为这次绝不会变的决定忽然也不确定起来。

    她思考了两天，仍是得不结论，但她也并不想留在。

    只要她不说离开，永熙帝此时对她的一切想法，都不会拒绝。

    京城外东面再三十里地，永熙帝有一私人的别庄。

    此宅院依山而建，曾是前朝一个大贪官的产业，那人极会享受，庄造价昂一步一景，珍稀木鸟兽应有尽有，到了本朝，逐渐成了皇家的私产。

    永熙帝提她可以在这里暂住，商玥瑶没有异议。

    商玥瑶动前一天，对外称皇后去护国寺为江南患祈福。

    皇帝无，她有之事事关重大，因而这个消息除了几个关键之人，再没有别人知晓。

    浩浩的仪仗到了护国寺后一个时辰，寺庙后门一不起的小轿抬了来，只是若有细心人看去，就会发现，那轿周围的四个护卫，皆是大一等一的手。

    这轿只是外面看着普普通通，里却另有乾坤。

    秋天气，轿已在四个角落里安装了能久发的炉，宽大的座椅上铺设着西域来的毯，一层叠着一层，陷去，甚至察觉不轿的起伏移动。

    风动帘布，依稀可从隙里看到轿的一角姝。

    商玥瑶向外看去，除了她多年未见的外风景，还有永熙帝骑在上偶尔恍然一现的锋利的颚。

    他穿着寻常人家护卫的衣服，着斗笠，却仍是难掩气势。

    任谁也想不到，一个九五至尊江山之主，竟然会穿着布衣守在她轿边护卫。

    商玥瑶说不动他，只能任他如此，她叫白芷关上窗，多看一都要心浮气躁。

    轿行山，又改车，走了两个时辰，终于到了。

    一到地方，永熙帝便将她抱屋里，商玥瑶起先不肯，不过几步路罢了，她哪有那般贵。可永熙帝事事顺她，在这件事上却极持，二人在车旁对峙小半香的时间，商玥瑶终是妥协。

    冬日天冷，商玥瑶窝在他怀，周被细致的包上了斗篷，面朝着他的膛，一丝风都不来。

    鼻尖全是这人上的气味，商玥瑶凝神，想着其他的东西，才能忽略这气味的侵袭。

    她先前差小产，再经几个时辰奔波，永熙帝担心她的，打妥当。

    从江南寻的几位妇科圣手前几日就发，日夜兼程，还没安顿好，就被叫到屋里给这家夫人看诊。

    也不知这大是什么来，诊金到一万两，接一辈活计都攒不到的银钱，真是令人咋。就是规矩多了，听说妇不过一个多月的，就要他们不远千里的到京城待到妇生产，还要对自己这一趟远行保密，诸如此类，但看在钱财份儿上，都认了。

    其一个姓郝的郝大夫，祖上在当地算得上是医药世家，可惜有个不争气的兄，家落，否则也不会一把年纪了，贪这些外之跋山涉的赶过来。他年轻时的都是江南大族之家，一品公侯夫人都见过，很有几分见识，如今了这个大宅，才发现一山还有一山。京城里的门大，果然非寻常富贵人家可比，调教来的丫人都能比得上小地方的知府千金，规矩之严谨讲究，更是让他啧啧称奇。

    跟着这家小丫了屋，绕过屏风又走了一段路，才到间，四周装潢雅致豪奢，另郝大夫难得拘谨，再一抬，好家伙，只见那榻之上斜斜靠着一个神仙妃似的夫人，她云鬓轻挽，薄施粉黛的面容有些疲惫，却难掩艳，把他曾经见过的江南第一人不知比到了那个犄角旮旯里。

    商玥瑶底不差，只不过这几日忧思在心，那天晚上又被永熙帝伤到了才有小产风险，郝大夫为她把完脉，说了一些要注意的地方，见这家男主人在边，就对他：切记三个月不要同房。

    大夫说得委婉，其实是提醒他们不要行房事。

    被人当面提来这事，商玥瑶面如火灼一般，侧过避开他的视线。

    永熙帝看她不自在，心立刻百转千回。

    这几日商玥瑶跟他几乎不怎么讲话，便是有些必要的东西，也定然是客气有礼，二人仿佛回到最初那段时间，间的恨纠葛都成了他的臆想一般。

    若比起来，永熙帝倒更希望她恨他怨他，哭着斥责他，总好过如今，她每每木着脸说一句谢陛，都是在他心剜。

    此时此刻，商玥瑶有了客气疏离之外别的绪，永熙帝怎能不到惊喜。

    好了，你去抓药吧。他心兴，对大夫也十分温和，甚至暗暗激。

    大夫退，丫鬟跟着去熬药，一时间就剩他们两个人。

    商玥瑶不愿与他相对，扯了毯翻过，耳朵里却不时传来动静。

    永熙帝缓缓靠近榻，看着她一侧倩影。

    怕她冷，屋里烧足了地龙，这会儿的，烘得她香雪粉腮带光，上好的鹅脂也要相形见绌。

    永熙帝以神描摹她侧脸廓，从额到致立的鼻尖，还有那张似的。

    厨房的晚膳应该快好了，用些东西再睡。在路上走了两个时辰，虽然车里备得有吃，但行车劳顿，大约也吃不好。

    找的是之前告老还乡的御厨，里的御厨不是不放心，是怕人员调动惹了某些人的猜疑，商玥瑶这胎不到三个月，永熙帝事事小心，大夫厨师都只能从外找。这御厨人已经六十多岁颐养天年的年纪，永熙帝亲自修书一封，将人从老家请了过来。

    商玥瑶不想搭理他，便闭目不吭声，只听那人悠悠的叹气，随即坐到矮榻旁边，然后，一双有力的大手抚在她肩膀上，这才忍不住睁开，一双清泠泠的睛看向他拒绝：我不饿，陛日理万机，离时间了不好，不若趁着天光早早返程。

    我走了你会吃吗？

    商玥瑶微微皱眉，想说自己用不用饭跟他没关系，可又不想与他说太多，一时无语，永熙帝观她表，知此时不能她太厉害，她愿意留在京，已经让他喜望外了。

    他不掩自己面上的黯然，低垂的眉看上去竟有几分可怜：我将许嬷嬷留在这里，她十分可靠，你有何事都可以告诉她。我先走了，你要记得吃些东西。

    商玥瑶不答，他就一直盯着她，不得到她的回应不罢休似的，商玥瑶不说对他十分了解，这些年的相近几个月的亲密也有个七七八八，此人若是退了一步，便必要得到对方的妥协，否则，是绝不会再让的。

    于是，商玥瑶只能轻轻颔首，算是答了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