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推心置腹说忠言，同床夜谈一片心

    他忽然不敢抬看的表。

    谢知真怔怔地看着弟弟。

    他量不，相俊俏讨喜，虽说顽劣淘气了些，在自己面前一向还算听话，这几个月更是脱胎换骨一般懂事起来，贴，事事上心，令她欣不已。

    可谁能想到他不鸣则已，一鸣惊人，闷不吭声了这样惊世骇俗的事？

    谢知方心懊恼不已，拿平福撒气，抬踹了他一脚，骂：没的东西，还不快去！

    平福哎了一声，连带爬地退了去，临走不忘关上门，留弟俩慢慢叙话。

    静默了许久，谢知方终于憋不住，讪讪然地：，要不你还是打我一顿气吧？若是实在生我的气，我这便去庄上住几个月，待你气消了，着人递个话，我再回来

    他嘴上说着话，心里却多多少少带了儿有恃无恐。

    为了他可以豁命去，没理包容不了他犯的过失。

    没想到，过了片刻，面前传来低低的啜泣之声。

    谢知方当还跪着，仰起脸的时候，恰看见幽兰泣，梨带雨，当即吓得魂飞天外。

    要了亲命，怎么哭了？！

    他腾的站起，手忙脚地翻帕，左右找不到，脆用衣袖替拭泪，满好听话哄她：，莫哭，莫再哭了，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我混账，我不孝，我丧尽天良，我无可救药而今那些混账事我也了，你若实在难以接受，不如把我扭送官府，教判官律法惩治我，我绝无二话！

    说归这样说，可当朝律法，忤逆辈者便要受大刑伺候，更何况他这样断了父亲嗣血脉的？怕不是要放三千里，或是惊动陛，判个秋后立斩。

    谢知真躲开他的纠缠，带着哭腔：你不过是吃准了我舍不得，平白放这些狠话，好没意思！

    教她说破心底盘算，谢知方的老脸略红了一红，拉了把椅挨着她坐，小心翼翼地给她泪：我知待我最好，你不要再哭了，看见你哭我浑难受，恨不得去死上一死

    谢知真连忙捂住他的嘴，嗔了他一，好不容易收了泪，正：你可明白，我不止气你罔顾人孝，更气你行事肆无忌惮，不择手段？

    她神哀伤：母亲临终时，郑重嘱咐过我，教我好生看护你大成人，不求功成名就，彪炳千秋，但求个光明磊落的君，不涉烟之地，不近诈之徒。你近来行事颇为歪邪，手段也过于极端，令人心惊。不过，我仔细想来，或许错不在你，都是我没有好好照你之故，因此觉得分外愧对母亲的嘱托。

    任谢知方如何刚，到底被谢知真这一席话化作绕指柔，不自觉地低，实心实意认错：原与不相，都是我不成，我我满心满都是对父亲和那贱人的怨恨，实话与说，没有要贱人的命，已经是我极力克制了

    前世里，他名满安之后，和谢知真有限的几次碰面里，她也曾这般劝告过他，可当时他刚愎自用，自以为是，只觉像位迂腐的老学究。如今换了心境，方才明白她的用心良苦。

    忠言逆耳，这样掏心掏肺的话，除了她，再也不会有什么人跟他说了。

    我知在担心什么，我答应，此生绝不行差踏错，从今往后安安分分读书，老老实实人，待行过冠礼之后，或是混个清闲的官职，或是回家吃祖荫，等嫁了人，我也娶了贤妻，咱们往后还要常常往来走动，一起活到命百岁，好不好？他握着谢知真的手，郑重承诺。

    谢知真本来也没指望他有多大息，只求一个平安，听见他这样说了，噙着泪：此话当真？

    当真！谢知方用指腹蹭去她角的残泪，又勾了勾她的小指，我以后若再错事，直说便是了，实在不成拿鞭我，你的话我总是听的，只不要再哭了，你这一哭，我的心都是疼的。

    谢知真被他哄转，破涕为笑，却叮嘱：我知平福打小儿跟着你，你已经使惯了，但他撺掇你这样的事，实在不该，且罚他去庄上住个两年好好反省自，待心定，再召回来不迟。

    谢知方知她全是为自己好，立时应了，又听她：这件事天知地知，从此你我都得烂在心里，再不能提起，若父亲有所察觉，恐怕难以收场。

    放心，我知利害。谢知方走到门边要了盆，亲自绞帕服侍洗脸，旧事重提，，今夜容我歇在这里，成不成？我有许多话想和说。

    谢知真自然应允，唤小厮去前院取谢知方的换洗衣裳，正打算往西次间走，却被谢知方拉住。

    别急着走。他用了儿力气，拉她一同躺在床上，对我近来的变化，是否有所疑虑？

    见他主动提起，谢知真也不隐瞒，轻轻了：阿堂，我一直想问你，你为何突然和我亲近起来？最近的事，说话时的神态，也不大像你这个年纪应有的样

    不瞒，几个月前，我了个噩梦谢知方面凝重，将前世里的事三言两语待了一遍，握她的手，我知未必信我，说不定会觉得我在说胡话，可那些事历历在目，由不得我不放在心上。我只希望能够远离六皇，寻一位贴周到的如意郎君，我也不再折腾那些有的没的，咱们好好活着，好不好？

    他的话在谢知真心掀起惊涛骇浪。

    她不大信鬼神之事，却本能地相信了弟弟的话，沉片刻，低声：我晓得了，这些话不要再对别人说起，咱们以后万事小心便是。

    谢知方心一松，困意跟着涌上来，又说了几句话，便攥着的手睡了过去。

    谢知真挣不开，又怕吵醒他，只得侧挨着弟弟，伴他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