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嫁

    秋潋滟，翠柳摇摆，白云裹挟着红霞飘飘地浮到了这一桩院墙之上，像是随了底敲打着鼓啰着唢呐的迎亲队伍，预备一齐来瞅一瞅这特殊的新娘。

    新娘垂着，也不看铜镜里的自己是何模样，只由着她背后的母亲替她梳。

    墨发被木梳扫过的同时，妇人沙沙的嗓音也随之响起，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孙满堂......小瑾，嫁了人，就再当不得小孩儿了。好好过日，明白吗？

    苏瑾张，竭尽气力，半晌后，依旧只发咿咿呀呀的破碎之声。红盖了上去，苏瑾手捂着脖，好一会儿才不甘地放了手。

    别怪娘。妇人说着，叹了气，随后便握住苏瑾的手，牵着她往门外走。

    在一阵喧闹声响起的刹那，房门被推开了，苏瑾不知都来了哪些人，她唯一能觉到的，便是自己的手，经由母亲，给了一个男人。

    这男人手掌很宽大，骨节十分，拇指上的茧也很厚，苏瑾的手被他握在掌心，脑里倒是有了个对这男人份的猜想。

    他应该，就是住村尾的萧猎吧。

    有些可笑，苏瑾想。来接新娘的不是新郎，却是新娘的公爹，村里的人，往日里哪有这等闹可看？这不，一圈圈地全围在了边上，个个看得起劲。

    你们说，瑾儿这丫，咋就突然成了个哑？

    据说是因为她爹死了，受了刺激，所以就失声了。

    害，要我看，是这丫命带煞。你们瞅瞅，就她那，那模样，能是正经的女儿家吗？也就这猎，能压住他。

    孙二娘你傻啦，她嫁的又不是这猎，是猎他儿。不过啊，公爹命，估计压她也是能行的。

    此时的苏瑾已经被男人背至了驴旁，她小心地爬上驴背，透过红盖的方，看到男人牵着驴的那只手。视线再悠悠转上，又及了男人结实的背脊。

    哑傻，倒也是绝。说起来，那傻是不是还睡着呢？还是说跑哪去玩了？不然，怎么是让公爹来接媳妇呢？

    邻里街坊的碎嘴声还在继续，苏瑾意识地将手放在了驴脑袋，她不自觉地揪了一驴的脖颈，驴于是耸了耸鼻发嘶鸣。

    男人没有回，只是摸了摸驴以示安抚，接着，又偏转往街两旁的村民看了。这一其实是没有什么韵味的，奈何男人平时打猎杀生多，脸上自带一凶，加之他还抿着，便叫旁人看了心底发起怵来。

    邻里的谈戛然而止了，唢呐声再度响起，苏瑾坐在驴上，慢悠悠地被男人牵回了家。

    到了家，男人先是把苏瑾安置在一房间里坐，接着又去给敲锣打鼓的汉们发赏钱。

    苏瑾乖巧地坐在床上，她不知自己的傻丈夫现在在何，但在外面宴席上一晃而过的静默，苏瑾察觉她的丈夫应当是回来了。

    来人的脚步很凌，行速度也很快，苏瑾猝不及防，红盖便被掀了开。映帘的，是一个半大少年，瞧着，要比自己小些，少年猛地贴近苏瑾脸，他定定地看了苏瑾许久，末了一甩红盖，问她，媳妇是什么？能吃吗？嘿嘿。

    苏瑾说不话，只能摇以作回答。

    少年对此明显很不满意，你不会说话？

    你不会说话吗？连话都不会说，还怎么陪我玩啊？！

    阿爹！阿爹！你骗我！媳妇不能吃不能玩，一意思也没有啊呜呜呜......

    苏瑾不料少年会突然闹起来，外面那么多宾客，显然是听到了屋里少年的叫嚷声，苏瑾觉得尴尬，却在这时，见到了那个代迎亲的萧猎。

    男人得，和苏瑾想象全然不同，他不像村里的大分男人，相既不犷也无那乡野小民的土气或者忠厚气，他上的气质，苏瑾形容不来，但她想，他该算得上一个好看。

    苏瑾看着这男人淡淡地扫她一，接着又攥过少年的手，哄着他到外面去吃酒席。苏瑾继续安静地坐在了床上，她听着外面的喧嚣，嫁的那份不安，却是莫名地消亡了。

    忙活一天，你应当也饿了。这些是给你留的，吃吧。

    闻声望去，桌上摆了两个小碗，一个小碗里是各菜肴，另一个小碗里则是米饭，米饭上还浇了汤。

    苏瑾走过去开始吃饭，她一边吃，一边慨，也许，她嫁的也不是很差，好歹以后不愁吃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