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没几天,表和表弟带着两箱超市采购的特产,并一些老人的棉帽冬鞋,坐上了前往的铁。舅妈老家在那,一个十几万人的县级市。
外公外婆走得早,这座城市的亲戚也少有往来。
每年完生意,舅舅陈国都会跟着媳妇回乡。
她有时候去,有时候不去。
今年还没决定去不去。
距离节还有一段时间,但是这座繁忙的城市却已经有了休息的迹象。
一些农民工没有工可了,收拾行,从城村里陆续撤。本来也不算净的小巷,多了些生瓜壳,落在地上的烟牌也稍微上档次。
舅舅不用再和舅妈到靠近正街的地方摊。
他们拿些年糕、甜,过来贩给即将返乡的工人。
每年这个时候的生意是最好的。
家里围墙拆来的小门面,从早到晚都有顾客光临。有时候也能收到别人给的糖,简易包装的巧克力,说明上面写的代可可脂,但是吃起来比巧克力更加丝香。
只是对不太好。
不能多吃。
陈萝坐在门给年糕加塑封,贴牌,着着面前蹲了条灰白的短狗。这是一条浪狗,尽脖上还有项圈,但是它的神已经是浪狗的神了。
也许是上常年沾着油烟的味,也许是她也散发孤独的味,陈萝真的很受这些浪动的迎。
女孩挥手驱赶,狗并没有动。
非常端正面地蹲坐在地上,褐的睛温柔地注视着她,并不摇尾乞怜。
空气有爆竹的味。
呵的气在空,漫成缱绻的白雾。
也许在别的什么地方,这狗已经成了别人的盘餐。但是在这座城市是不可能的,大家去西餐厅、日料店,吃海鲜,吃素,吃健康营养的东西。
捕捉浪狗,还有被曝光的风险。
但是明年呢?
万一浪到别的城市呢?
陈萝抿抿。
望正在忙生意的舅妈,走到厨房里,捡了两个熬汤的骨扔过去。短狗闻了闻,低,叼起骨走了……从始至终尾都没有摇一。
仿佛笃定她一定会给似的。
太奇怪了。
真的。
她转动僵的脖,看着狗消失在小巷的尽。天空忽然飘起很小的雪,像天的柳絮,轻飘飘地落到肩膀,世界非常非常安静。
安静得像所有的一切都不存在了。
女孩穿着厚厚的棉服,掖了掖短一截的袖。
就这么,很自然地想起许一暗。
遇到他的时候是夏天,现在已经是冬天了。
不知他在什么……是在旅游还是在家,有冒吗,和朋友聚会去什么地方,明年毕业,还会继续在这所学校上课吗?
她想了许多,停不来。
冻红的脸越发红。
忙碌的生活一直持续到节前,附近借房的几乎都走光了,只有几个老邻居在。舅舅让她收拾好东西,跟着一起回过年。
她跟着来到铁站。
只背着一只书包,手上拎着几桶方便面。
车站拉起红的节日横幅,大厅有免费的供应。
她看不到前面的况,取到票之后,在安检和大人走散。几经辗转找到乘车,站务员告诉她铁爆满,于安全考虑,已经提前关闭车门。
太多人想要回家了。
她着票,没什么表。
虽然这座城市不是她的家,但是那座城市也不是。
两个小时后,舅舅的电话终于打通。他们在铁上,信号断断续续,说已经到另一个省份……陈国让她改签年后的票,陈萝站到售票窗,踌躇过后到底是把票退了。
“我就在这吧,等过年还能去给外公外婆拜拜。”
舅舅在电话那沉默了一会儿,手机转了五百块钱,让她注意安全。
陈萝回到家里。
冰箱里剩几块没卖完的年糕,还有一腌菜。她烧泡方便面,趁着,打开电视,坐在沙发上静静看。这个年代,已经很少有人看电视了。
但是她很喜这嘈杂无聊的背景音。
非常喜。
电视台说,节期间,本市的几个大型游乐园全免费开放。
她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
查完公路线,选了能从家附近直达的,然后在除夕前夜,背着一盒年糕去了。这个游乐园建在郊区,附近还能看到大片的农田。
即便是地铁来,也需要乘半个小时的车。
大门无人检票。
当然设施也无人开启,比起游乐园,更像是鬼屋。她坐了将近两个小时的车,都裂了,此刻却没有去的勇气,背着书包在门外走一圈。
又走一圈。
心里念叨着来都来了,来都来了……
然后就看到了偌大停车场上,占了两个车位,孤零零的劳斯莱斯。
她认识的车并不多,能记住的都有很明显的标志,或者总是有人提起。女孩看到银的飞天女神,意识告诉自己绕着走,走快。
车轱辘都比你值钱。
可是她看到了他。
便没能走。
男生在驾驶位上,和学校里的形象完全不同——灰的丝绒睡衣,不太服帖的发,底还有很明显的淤青。细有力的指白到泛青,搭在方向盘上,蜷成很弱的弧。
犀利的眸光像是被锉刀磨平,只剩一迷茫,还有很多很多的灰。
她想起那天见过的短浪狗。
一阵发堵。
原来不论贫穷还是富有,不论男人还是女人。
不论是她还是他。
受迎或者受排挤。
此刻都只是游在城市之外的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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